俞皇后顿了顿神，道：“抱歉。”

所以，她才留下他的命。一来是因为完全可以辖制住他了，不用再担心他会对云深不利，万一真不利，她就可以解决他。二来也是因为这个……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也会有慈父之心。

她没想到这一层。这些年，宣帝的猜忌，刻薄，寡恩，无义……令人印象太深刻了。也早磨灭了她所有的信任。

“虽说要与你说抱歉，然而如果重来，我依旧不会带他回来，”俞皇后道：“我不能将他的安全置于你还有慈心之上。”

“我明白。”宣帝的眸灰暗下来，喃喃道：“虽说我难受，可是你做的很对，是该如此……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宣帝哽咽着，嘴上虽这样说，却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

沉默好一会。

宣帝道：“惊凤，你知道吗？！我很高兴，得到昭贤太子还在，我真的很高兴……”

俞惊凤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看着他。

“我知道，你对我什么情份也不剩了，我也不抱期望了，死灰不能复燃的道理，我都懂，还好我们还有昭贤，还有太子，咱们的儿子，他就是证明，证明我们曾如此相爱的证据，”宣帝抱着她的手死死不放，说的话有点悲凉，“谢谢你曾经那么爱过我，胜于爱你自己。”

俞皇后听了也有点感慨，眼眶也红了。

那是她的半生所爱，尽管早已恍若前世，可是能得到这个旧爱的道谢，她依旧觉得欣慰。

“想到你，我就觉得我这个混蛋，也是被命运厚待过的人，是我搞砸了一切，是我不好……”宣帝道：“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勉强你和我回到从前了，但是，以后咱们有境儿，我们，还可不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你别将我隔的太远，可好？！等退位了，咱们像朋友一样修道，好不好？！谈经论道，喝茶拂琴，像知己，如旧友一样相处，别离我太远，这样就好……”

“我会退位的，我本来就已经被无嗣可继折磨的不敢去地下见先祖了，有了境儿，我也可以放下这一切，能向祖宗交差了……”宣帝道：“余生无求，只愿半生爱过的人，辜负过的人能时常在我眼前，不谈情爱，只求知己……”

俞皇后一时有点怔怔的，她是知道的，宣帝这些日子里很不好过。

无储一直折磨着他。

他常去奉先殿请罪，常去求诸天神佛，也开始论报应轮回，求经请道的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无德，所以才没有了后可以继位。

云深的出现，其实让宣帝也松了一口气。

俞皇后已经不想去追究宣帝是情势所迫，还是真的出于慈爱之心才这样甘心的了。

他们二人之间，那些对错，追究起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甚至连曾经的心意和想法，也早就不重要了。

“好。”俞皇后应下了。

宣帝释然的同时，也有点难受。

这一刻起，曾经的爱情，随风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