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奇的声音放得更低,“却不知许姑娘所谓的换天之时,何日可期?”
许落笑了笑,“不会超过八年。”
顾英奇有些震惊。
八年。八年内,大魏就将不复存在,新的朝廷将建立。
他有预感天下将乱,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顾英奇虽忠于大魏,但更信天命。
天命所归,既然不在大魏,那么任谁都无法强求。
良禽择木而栖,顺天应时,方是智者选择。
“诚如姑娘所言,顾某这太守只怕也当不了多久了。”
顾英奇斟酌着,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姑娘慧眼,能识得天机,可否为顾某指点一二,这乱世末年,顾某该往何处去,方可算是一条明路,能保得一家人平安无虞?”
“顾伯伯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许落放下茶杯,轻而清晰地开口,“自救者,天救之,自助者,天助之。”
顾英奇正在倒茶的动作猛地一僵,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声音都有点变了调:“许姑娘认为,顾某有这种能力?”
许落不慌不忙道:“顾伯伯坐拥庆州、郧州近十万人马,兵精粮足。当日庆州绝地突围,与叛军袁让一战,天下皆知,无人不敬顾伯伯之胆色,更佩服顾伯伯治军有道,用兵如神。天下英雄,又有几人能出顾伯伯其右者?”
“何况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强者为尊,能者居之,不失为天之道也。”
离开暖阁时,顾英奇亲自送许落出门,态度异常恭敬。
他神色还算平静,但许落知道,此番谈话之后,逐鹿天下的雄心,已在顾英奇心中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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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英奇回到房中时,侯氏连忙迎过来,将沏好的热茶送到顾英奇面前,瞧着他脸色还好,有些自责道: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若是不多嘴跟晋鹏说起披风,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顾英奇坐在桌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没有应声。
“当初要是听相士的,把阿野这孩子送去寺庙就好了。我也是怕孩子受苦,想着让他留在家里毕竟安稳些,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让他以杂役的身份继续留在府里。相士当时也说,这法子是可以的呀。”
侯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我唯一没想到的是,阿野他不理解。这孩子在府里做了这么些年杂役,难免心里会不平衡。我看他今天打晋鹏那狠劲,像是要将晋鹏杀了似的,只怕,只怕他对我和渊儿,也是恨之入骨了。”
顾英奇终于抬头,神色有些不耐烦,“行了,别再说了。”
侯氏怔了一下,眼眶已有些泛红:“你,你也在怪我??当初你不是也同意我这个办法?”
顾英奇皱眉,“我没有怪你,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
若非他的默许,顾骁野又怎能以顾家三公子的身份,在府里做了五年杂役。
侯氏那点小心思,他不是不清楚。
可是今日,看到那孩子与凤云如出一辙的眼眸,他竟多少生出些许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