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笑的冷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痴情的人呢!”
青竹默然,想了想忙转移话题:
“姑娘,让你猜准了,枫杨街那边一早就叫了人牙子,发卖陪你进京的那些人。廖管事已经做好了准备,必然会把柱子他们全都买下来。”
梅若彤站起身,扶了下头上的玉钗对青竹说:
“你去吃饭歇息,等廖管事把事情办妥了,我们就回枫杨街探望祖母去。”
青竹点头,叫了碧溪和小小进来伺候梅若彤午歇,她自己往所住的厢房走去。
柳老太太昨晚睡得不好,所以直到吃完早饭,她的一张脸还在耷拉着。
听到下人禀报说梅若彤要回来,现在已经到枫杨街这边了,柳老太太忙招呼下人把桌上剩的饭菜撤下去了大半,只留了两碟子素菜和半碗白米粥。
梅若彤领着青竹走在前面,碧溪和小小跟在她们身后。
柳老太太领着内院剩下的四个仆妇候在二门口,一看到梅若彤就红了眼圈。
梅若彤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等进屋看到桌上那寒碜的早饭,便淡淡地笑着说:
“祖母年纪大了,饮食更该精细些,怎么吃的这样简单呢?”
柳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
“家产被他们夫妻糟蹋的没剩下多少了,我得给你和臻阳留着。”
“祖母不用这样自苦,你身子好,我和哥哥才能安心。”
梅若彤不愿再和柳老太太演这虚情假意的戏码,说完就给青竹使了个眼色。
青竹马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又客气地说:
“老太太,姑娘一早听说府里的下人发卖了不少,怕您受委屈,所以让奴婢又把他们买回来了,已经带到府门外了。”
至于这些人的身契,自然是拿在青竹的手里。
柳老太太忙说:
“彤儿,家里如今就两个人住着,实在用不了很多人伺候,养着下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至于那叠子银票,柳老太太就像没看到一样。
梅若彤浅浅地笑了笑说:
“祖母,爹只是一时想不通,等过几天他们两人回来了,家里还是得多几个下人才够用。再说这些人都是在这里伺候久了的人,您用着也顺手。至于养他们的银子,以后都由我来支付。”
窗外的花树忽地颤了一下,梅若彤看见了,柳老太太当然也看见了。
柳老太太看向梅若彤,见梅若彤也不再说话,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她,但那笑里的胁迫却是显而易见的。
青竹又无声地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柳老太太抿了抿嘴唇,终于再次开口问道:
“彤儿的意思是你妹妹的姨娘还能从牢里出来?”
梅若彤满意地挪开眼神,略微提高了声音说:
“那是自然,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我和哥哥不追究,官府那里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只不过李氏一直不肯松口,所以衙门才一直没法结案,自然也就不好放李氏回来。”
柳老太太不再说话,心里估摸着桌上的银票加起来至少也得有上千两。
梅若彤也不再说话,等到青竹给她使眼色,便站起身向柳老太太告辞。
柳老太太送梅若彤出门,眼神扫过碧溪的时候把碧溪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跟在梅若彤身边后,碧溪才知道原来做下人也可以活得有个人样,甚至可以像青竹姐姐那样和主子平起平坐,所以她是死也不想再回梅家这个烂泥塘了。
好在柳老太太最后什么也没说,碧溪忙越过小小抢先跟着梅若彤上了马车。
小小上车后戏谑地看着碧溪说:
“你看你跑的快的,后面有人追你吗?”
碧溪红着脸瞪了小小一眼不说话,梅若彤伸手拍了下碧溪的肩膀,轻声说:
“你不要怕,今天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试试她,她今天既然不开口,以后就难再要你回去。”
碧溪红了眼圈点头,小小也收了脸上的笑意,掏出帕子递给碧溪。
青竹问碧溪和小小可曾看清楚了偷听的人,小小点头,但是那个人她不认识。
碧溪擦了下眼睛说:
“是二姑娘身边的铃儿在偷听,她是个老实性子,估计是二姑娘逼她去的。”
“不管是谁,有人偷听就行。青竹,告诉衙门那边,要是二姑娘去衙门,给她行个方便。”
梅若彤说完,顿觉轻松不少,要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她才懒得耗费银子去柳老太太面前演戏。
刚过巳时,街上的阳光正好。因为快到端午,街道两旁已经有小贩在叫卖艾包和甜粽。
梅若彤想起自己曾答应过林辰晧等端午的时候去书院看望他,嘴角便抿出了一丝笑意。在洛邑,她起码有林辰晧和林庭芳兄妹可以视为好友,至于别的还有谁,梅若彤想了半天,想起了秦国公主李斓曦。
想起李斓曦,便不由得想起了燕子溪边泪流满面的梁文君。
梅若彤皱了皱眉头,李彦白果然是一心钻在钱眼里,那样美貌温柔又痴情的梁文君,居然都不能让他动心。
枫杨街距离柳林街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廖勇赶车,主仆五人很快就到了柳林街的路口,廖勇却忽然勒住了缰绳。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远处有打骂声传来。
青竹挑起帘子,廖勇快步跑了过来,对梅若彤说:
“县主,前面有人打架,把路堵了。”
梅若彤不欲多事,直接吩咐廖勇绕道走。廖勇犹豫了一下,应了声“是”,转身欲走的时候,青竹忽然问他:
“又是那些人在欺负韩公子吗?”
廖勇忙停住脚步,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地打量梅若彤的脸色。
梅若彤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欲多事,可她有两个侠肝义胆的护卫,今天这样的“巧遇”,说不定就是他们设计的。
打骂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却没有一句求饶哭喊声,梅若彤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廖勇和青竹,无奈地摆了摆手。
青竹立刻跳下车,飞快地跟着廖勇往马车前面跑去。
碧溪小心翼翼地看着梅若彤说:
“姑娘,奴婢听青竹姐姐说过,韩公子真是个可怜人,他回南边代父祭祖,韩老爷却突然去世,他的继母卷走了所有的家财消失的无影无踪,还给他留下了不少债务,如今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洛邑。”
“家里的宅院和铺子全都被卖光了,韩公子一回来就被债主们抓住,又不给他时间去赚银子,又逼着他还债,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在梅若彤面前,小小一向比碧溪胆大,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就带了怒气。
梅若彤看了看碧溪和小小,淡淡地问:
“青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样帮着她。”
碧溪和小小一起飞快地摇头,梅若彤哼了一声,伸手示意她们两人扶她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