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刺骨的杀气,对青竹说:
“你去衙门那边交代好,不许李氏死了,我还有事情要问她。”
青竹知道因由,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梅若彤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小小去福寿堂给老太太请安。她虽然不把去看望林辰晧这件事看的多重要,却也需先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老太太喜出望外,乐呵呵地拉着梅若彤的手说:
“你表哥许久不曾归家,一家人都惦记着,礼物早就备好了,本来说是让你二叔去的,如今你去最好,你表哥必然欢喜的很。”
梅若彤看着满脸笑容的外祖母,知道她老人家心里的期许,不由得暗暗苦笑。
没有谁是可以完全自由的,只要还被亲情羁绊着。
墨兰苑里,大太太听到消息也是吃了一惊,性子清冷的梅若彤肯去书院探望,简直等于是直接表明了心意。
难道梅若彤真的愿意接纳自己的儿子?大太太心中喜忧参半。
林庭瑶坐在一旁给一件男装收尾,闻言冷笑道:
“她还真是够忙的,才搭上韩家的大公子,转眼就又去向哥哥献殷勤。”
听林庭瑶提起韩煜,大太太心里就是一股子火,瞪了林庭瑶一眼怒斥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年我都白教养你了。为个已经没关系的韩煜,你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为难她,你是不是不指望老太太给你添妆了?你往日里的成算都哪里去了,一见她就没分寸。”
林庭瑶涨红了脸,不甘心地辩解道:
“韩煜是我推掉不要的人,她这样明晃晃地往家里捡,分明就是想打我的脸,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和韩煜有旧。”
大太太恨恨地掐了一把林庭瑶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看你就是疯魔了,青竹事后才找人打听韩煜的事情,很明显她们主仆救他的时候根本就不了解内情,偏你自己非要给自己挖个坑去跳。”
林庭瑶怔了怔,咬着嘴唇不说话,手里死死攥着给韩清扬做的长袍。
大太太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劝林庭瑶:
“你很快就要嫁入侯府做正妻,她无论是选你哥哥,还是选韩家那个,都是远远不如你的,你又何苦再跟她过不去?逞一时口舌之利,你得到什么好处了?没看到老太太又不愿理会你了吗?”
眼泪自林庭瑶的脸上滑落,她愤愤不平地哽咽道:
“我就是看不惯祖母什么都向着她?明明是一个爹不疼又没娘的东西,偏事事都要压我一头,她凭什么?”
梅若彤不知道墨兰苑里因为她而发生的这场嘴角官司,只嘱咐碧溪和小小把明天出行的东西收拾好。
阳泉书院离京并不近,她们主仆不骑马,乘马车去的话,晚上必定不能回京,在客栈里住一晚,那要带的东西便要多出许多。
青竹在天黑的时候回了碧桐院,笑眯眯地对梅若彤说:
“一切都如姑娘所料,因为二姑娘的证词,李氏被判仗责五十,服三年劳役。”
梅若彤微笑着点了点头,嘱咐青竹说:
“李氏无论什么时候受刑,都得过些天才能去服劳役,我们明天先去看望表哥,她的事情等回来了再说。”
青竹点头,还未来得及再说话,碧溪从外面走进来说:
“姑娘,老爷在大门口等着,说是想见姑娘一面。”
说完,碧溪和青竹一起悄悄打量梅若彤的脸色,小小咬着嘴唇退到了一边。
梅若彤毫不动容,让小小去吩咐厨房给青竹准备晚饭,随后起身对碧溪说:
“让人告诉老爷,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等过几天再说。”
碧溪行了一礼就往外走,青竹皱了皱眉头说:
“姑娘,方才忘记了一件事,今天下午老爷回了枫杨街一趟,据说是把二姑娘打得不轻,难道是老爷已经知道了事情和姑娘有关,特意跑来质问姑娘?”
梅若彤冷笑:
“我还真怕他不知道圈套是我设的,不用理会他,你吃了晚饭早点休息。”
有了梅若彤的话,青竹便如同吃了定心丸,放心地回自己的厢房去了。
梅若彤主仆早早休息,碧桐院里很快安静下来。府门外的梅远志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在小厮们鄙夷的眼神里狼狈离开。
晨曦微明,李彦白正在园子里散步,夏风飞一般地席卷而至,磕磕巴巴地说:
“殿下,梅姑娘出京去了,听说是去阳泉书院探望林家大少爷。”
李彦白脸上的笑意怔了一下,慢慢握紧了手里的扇子。
夏风哆嗦了一下说:
“秋影一大早才得知这个消息,派了人回来告知属下,他已经跟过去了。”
李彦白的脸色缓缓恢复正常,看着脚边尚且带着露水的月季花,微笑着说:
“你去备马,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夏风不敢再问,忙转身去准备了,他跟随李彦白多年,早意识到李彦白已经生气了。
晴朗的好天气里,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路上出游的人不少,梅若彤主仆四人坐在马车里,廖勇在前面赶车,后面跟着一辆牛车,拉着半车东西。
碧溪和小小忍不住看热闹,见梅若彤微笑不语,便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往外面看。
碧溪和小小看着外面的热闹,青竹却忽然变了脸色,低声对梅若彤说:
“姑娘,二爷的人跟在外面。”
碧溪和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梅若彤抿了抿嘴唇,对着青竹使了个眼色。青竹立刻点头,掀起马车的帘子跳了下去。
迎着青竹愤怒的目光,秋影躲闪不及,只能尴尬地赔笑。好在李彦白和夏风这时候赶了上来,秋影忙抓紧缰绳躲到了李彦白身后。
骑在马上的李彦白伸手勒住缰绳,微笑着问青竹:
“青竹姑娘怎么在这里?难道也是和县主一起出来游玩的?那可真是巧了,我们竟然碰到了一起。”
看着李彦白笑的人畜无害的样子,黑了脸的青竹郁闷地说不出一句话。
怪不得姑娘提起这位二殿下就没个好脸色,果然是个气死人的主。明明就是在跟踪,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偶遇。
鉴于李彦白的身份,青竹终究不敢过分,可心里有气,她便不说话,只敷衍地行了个礼,就转身上了梅若彤的马车。
李彦白毫不在意,带着秋影和夏风慢悠悠地骑马跟在梅若彤的马车后,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李彦白主仆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路上的行人便也没人认识他们主仆,但还是因为过于出众,时不时的会接到行人和赶车人探究的目光。
马车里的梅若彤已经气得咬紧了嘴唇,恨恨地撕扯着手里的帕子。
然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李彦白能厚着脸说是巧遇,梅若彤便没理由说李彦白是跟踪她,否则便有了自作多情的嫌疑。
梅若彤不会想着和李彦白来硬的,他身边那两个护卫,一看就不是廖勇和青竹能比的。梅若彤只能在心里算计着等到了阳泉书院,若李彦白还敢跟着她,便要他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