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山不高,但风景极好。阳泉书院位于半山腰的平坦处,山脚下是一个小镇。
梅若彤主仆的马车到达小镇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袅袅炊烟中若有若无地传来饭菜的香味。
梅若彤扶着碧溪和小小的手下车,甚是无语地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李彦白主仆。
秋影和夏风都有些不自在,他们总归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死皮赖脸的感觉真的让人不自在。
李彦白脸上连半分不自在都没有,依然微笑着,甚至还如梅若彤不知道他身份时那样先拱手施礼,含笑道:
“阳泉山风景独好,我们主仆便趁着过节来游玩一下,想不到梅姑娘居然也来了。”
梅若彤怒极反笑:
“我们主仆车行缓慢,倒是劳烦王爷一路护送,耽误你们的行程了。”
李彦白颔首,微笑着说:
“梅姑娘不必客气,你我相熟,既然遇上了,护送一段路程也是应该的。”
夏风为了忍住笑,差点咬破了舌尖,被李彦白含笑瞪了一眼后,忙笑着走上前去和廖勇套近乎。
秋影也跟上去,帮着廖勇和林家的令一个赶车男仆卸后面那辆车上的物品。
梅若彤气得嘴唇直抖,怒视了李彦白一阵,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只能哼了一声,扭头往客栈里走。
看着梅若彤头上雪白的帷帽在清风里微微飘动,李彦白抿唇一笑,轻摇着折扇跟了上去。
节日里来阳泉书院探望亲人的人家不少,也幸亏廖勇昨天就派人来预定了一个小院。
掌柜的满脸是笑地迎上来,弓着身子把梅若彤往后面的小院迎去。
李彦白这会儿倒是自觉,安静地坐在大厅里喝茶,透过窗户含笑看着梅若彤主仆走远。
小院里收拾的很干净,碧溪和小小看出梅若彤还在生气,便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归置行李,又去给梅若彤准备洗浴的热水。
青竹很快进来,对梅若彤低声说:
“姑娘,我去打听过了,这店里只有两个独院,隔壁那个院子前天就住上人了,您不用担心。”
梅若彤轻舒了一口气,接过青竹倒的茶喝了几口才闷闷不乐地往净房去洗浴换衣。
早就知道李彦白是个笑面虎,所有梅若彤不怕和他纠缠,可这次来看望林辰晧,她是想给林辰晧吃个定心丸,希望他能安安心心地准备秋闱,若是因为李彦白而出了什么意外,梅若彤真是打死李彦白的心都有了。
待到洗完换好了衣服,小小开始给梅若彤梳半湿的头发,青竹又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很是不安地对梅若彤说:
“姑娘,隔壁的人正在往外搬,二殿下他……他在门口等着,说有话和姑娘说。”
梅若彤气得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小没有防备,手里的玉梳一下子就把梅若彤的头发扯掉了好几根。
小小又害怕又心疼,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梅若彤摸了摸小小的肩头,轻声说:
“不关你的事,给我把头发简单地绑起来就好。”
小小忙点头,把梅若彤尚且半干的头发用一根粉色丝带松松地挽在脑后,又挑了一对粉色的丁香耳环给梅若彤戴上。
青竹窥着梅若彤的脸色轻声说:
“姑娘,廖管事来定房子的时候就没敢说姑娘的身份,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如今殿下在院门口候着,他人又长的出色,已经引来不少人侧目了,您看……”
梅若彤恨恨地咬了咬牙,对青竹说:
“你去请他进来。”
说完,梅若彤回头对小小和碧溪说:
“你们先去吃饭休息,不用担心我。”
梅若彤倒是不怕别人知道她和李彦白的身份,更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可她这一趟的目的很明确,若是不把李彦白这个麻烦解决了,不管是被林辰晧发现了异常,还是被外祖母知道了什么,那都是个极难解释的麻烦。
晚霞金灿耀眼,却依然在李彦白的周围失了颜色。青竹领着李彦白穿过院子往正房里走,碧溪和小小从屋子里出来,垂手往厢房里走。
看李彦白跟着青竹进屋,小小忧愁地低声说:
“原来觉得二殿下是个极和气的人,却原来做起事来这样难缠,我看姑娘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碧溪也皱眉,嘟囔着说:
“果然人不可貌相,姑娘说他是个奸商也不算冤枉。”
碧溪和小小都知道梅若彤这趟的计划,主子心里烦,她们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梅若彤冷着脸坐在上首,看到李彦白进屋,竟是连起身招呼一声都没有。
李彦白完全不介意,微笑着对给他倒茶的青竹说:
“我和你们姑娘说几句话,你到外面守着就行。”
青竹放下茶壶去看梅若彤,见梅若彤垂眸不语,就给李彦白行了礼,悄然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梅若彤穿着一件家常的米白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浅粉的半袖,素面朝天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娇媚。
李彦白笑了笑,轻声问:
“梅姑娘还在生气?”
梅若彤瞥了一眼李彦白,淡淡地说:
“难道殿下被人跟踪监视的时候,心情会非常好?”
李彦白浅笑,眼神里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嘲讽:
“我从生下来开始,一言一行都是被人监视着的,包括我和自己的母妃说了什么话,都会被人记下来,所以我很习惯。”
梅若彤愣住,看着笑容浅淡的李彦白,忽然就觉得一阵的感伤。
贵为皇子,却过着形同隐居的避世生活,想来他一心追求财富也是这个原因。一个人若是真的没有了任何向往,活着怕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吧!
见梅若彤消了脸上的怒气,李彦白轻声问:
“梅姑娘是个聪明人,你今天这样跑来看望林公子,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我想问姑娘一句,可是已经心许林公子?”
梅若彤没想到李彦白竟然直白的问她这个问题,顿时红了脸,生气地看着李彦白说:
“我与表哥如何,关殿下什么事?你竟然……你……”
李彦白轻笑出声,看着梅若彤柔声说:
“我自然是管不着姑娘心许何人,可你我之间有约定,我送梅公子进国子监,姑娘便愿意随叫随到协助我做生意。若是姑娘有了心上人,嫁做他人妇的话,我就不方便再叫姑娘出门,我说的对吗?”
说完,李彦白站起身走到梅若彤身边,弯腰看着她含笑说:
“所以我以为,姑娘至少也应该等令兄从国子监学成之后再择婿,可对?”
纵使梅若彤来自现代,可也知道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被一个男子这样说话意味着什么。
倍感羞辱的梅若彤气得浑身颤抖,抬手便朝李彦白脸上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