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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开春的紫禁城渲染一片朦朦胧胧的世界,草木葳蕤,红梅映雪,每每日月更替之时,流光溢彩,迷霞万丈。光晕如跳动的星火舌,曼曼流转,时而追逐。

这一夜,一如往常绚烂。星罗列与夜空点缀着深邃的墨玉,点点星光泛起灼灼晚光,静谧而闲适。

因是小年,所以皇帝难得的放松一刻,微眯着眼静静躺在紫檀雕龙珠椅。琵琶音淙淙如流水,玉指掀动,银弦浮动。一曲弹尽,若空谷幽兰久久回味。

黛央递给贴身侍女翦竹抱着的琵琶,盈盈施了一礼,道:“臣妾许久不弄琴了,生疏成这样还望皇上不嫌弃。”

皇帝把弄着手中的玉玺,明黄的流苏垂在卷云衣锦上,半是赞叹半是回味道:“胜过南府乐伎百倍啊,琴虽生疏,音却还在。这曲春江花月夜是你常弹的。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这诗读着悲凉,你平日里要多研习些欢快的曲子。”

黛央含了含首,矜笑道:“是。想来臣妾上回习谱还是在王府怀着颖玥的时候。如今一晃也两年了。”

皇帝额头紧紧拧在一起,闷闷道:“只是朕听着这春江花月夜,便想到了江南水患,到现在仍然还未有治理的方案。眼看就要开春了,冰雪融化,潮水漫灌,朕实在忧心。”

黛央起了身,恳切道:“臣妾对这治水之道不解。但臣妾相信,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必然泰山崩眼前而不乱。且不论好坏,只要足够尽人事,便能问心无愧。”

皇帝慵懒地抖了抖身子,均匀有力的鼻息暖阁内细听得见,:“时光易逝,心却难逝。朕喜欢的就是你直爽干净利落的性子。”他爽朗笑了声,又道:“如今做了额娘,倒没从前那般有情调了。这还只一个颖玥,若日后再育下皇嗣,朕倒要瞧瞧你如何是好。”

黛央微带羞涩,酸着喉头道:“那臣妾下次来养心殿时拖儿带女的可好?恰巧一旁的臻祥馆不空着么?正好让皇上与臣妾一同养着。”

皇帝见黛央笑的熠熠生辉,眸中尽是无限期盼与美好,额上微扭曲的皮皱舒展开来。便婉声道:“若是你你都打起这鬼主意了,更别提毓嫔她们,若都搬来朕的养心殿,那遭殃的便是朕了。”

黛央露出点点玉齿,笑的自然亲切,:“那臣妾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咸福宫照顾颖玥好了。”

皇帝笃地想起什么,关切道:“内务府新打了对赤金蟠梨璎珞圈,色泽温润剔透,明日朕叫人去取了给你送去咸福宫,你让颖玥戴着,那项圈戴着极是好看。”

黛央自然欣喜,谢过礼便道:“臣妾估摸着颖玥要就寝了,每日寝前臣妾得唱山谣是必不能少的,臣妾告退。”

皇帝只嘱咐:“明日朕去咸福宫用午膳,顺着瞧瞧颖玥。夜里露深湿气中,你仔细着。”

黛央跨出养心殿时便瞧见舒和,互施了礼便道:“夜深露重的还出来。”

舒和就着话头眺望夜空,曼曼道:“夜深露中重才有意境,白晃晃的天色出来,跟往常一样,有什么意趣。”

黛央噗嗤一笑,随即旋到舒和身后:“旖妃你这说法古怪稀奇的很。”

舒和似笑非笑嗔道:“远远就听得恩姐姐的琵琶如流水淙淙,可惜来的晚了,不能一听恩姐姐如鸣佩环之声。”

黛央轻摇手中软狐毛护套,微微颔首宛如秋日里卷风低垂的金叶散着柔情又富坚韧的光泽:“雕虫小技而已,我倒时常惦记着你吹的那管烟柳玉屏萧。”她环顾四周,生了涔涔寒意:“等我得闲些日子再邀你来咸福宫一同切磋。”

“恩姐姐好意,我自然心领。仔细着路滑。”

舒和绾的不过松松一个垂柳发髻,簪的不过三枚烧蓝羊角勾,再以珍珠葡萄籽斜斜并入,着了身月白色百蝶游花,意态闲闲生出暗暗的光泽。

门口两个太监掀开帷帘,舒和就着缓步踏入。养心殿新修过的漆金麒麟柱散着一股淡淡而又威严的香,两只麒麟蜷缩这在一块颇有安然生猛之姿。她的手温柔的抚在柱上,笑意似春晨薄薄笼罩的雾,娓娓道:“麒麟者,牡曰麒,牝曰麟。许云仁宠,用公羊说,以其不履生虫,不折生草也。这养心殿龙麟俱在,可真是祥瑞之地了。”

皇帝看她一眼,眼底是毋庸置疑的喜悦:“怎么?喜欢么?每次你亲自给朕缝绣的寢衣也好,香囊也好,从来都是麒麟图腾的,可见你是钟意于麒麟。”

舒和注视那柱上麒麟栩栩如生,笑道:“麒麟之灵等同与龙。世人皆以龙为天子,却又多有畏惧,臣民心中天子自是遥不可及。而麒麟温顺亲和又不失天子雄威,民贵君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麒麟之心为君王。臣妾以为皇上当做亲民亲臣之君。”

皇帝递过一个蜜橘给她,一边道:“龙为天子,麒麟亦为天子,朕知道你的意思。正因朕与你心意相通,所以朕才知你,正因朕知你,所以朕才与你情投意合。”

“这话听了没的叫人发麻,仔细臣妾下回给皇上绣饕餮图样!”舒和鼻子一拧。

皇帝爽朗大笑:“饕餮该食盛宴,下回朕遣人这你衣裳上尽弄山鸡,野鸭,鹌鹑纹样可好?”

舒和噘嘴:“皇上赏的,自然都好。只要皇上敢这般吩咐绣坊,那臣妾就敢穿。”

皇帝却只得作罢:“朕拗不过你。”

风卷信笺,漫漫花香。

舒和浅然一笑,荡漾朦胧春色:“皇上今日怎么有雅兴听听恩贵嫔弹琵琶了?”

舒和取过案上的薄荷脑油,轻轻蘸了蘸,又擦拭在皇帝的两边太阳穴上。皇帝随手拿着一支鼻烟壶轻嗅,漫不经心道:“见了几日的朝廷老夫子,今早皇后又来在朕耳边聒噪,下午宸妃又来找朕,说硬要快雪时晴帖,朕心甚烦。恰好恩贵嫔得空来请安,她是个安静的好性子的,所以便留她弹了一曲。正好朕也向她问问颖玥近况。”

舒和微笑道:“皇上若是关心大公主,大可亲自去咸福宫啊。总归是自己亲生女儿,还是要多见见的。”

皇帝轻轻拍着舒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朕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恩贵嫔怕颖玥受寒,不敢让她出咸福宫,朕这些日子又不得空,等过些日子朕就去看看她们。”

舒和赞许地点了点头,将带来的一块奶味软糕递到皇帝嘴边:“臣妾托贺大人带的六味斋奶糕,皇上尝尝。”

皇帝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转过头望向她,满是期待道:“朕也盼着能够和你有一儿一女,就像这奶糕一样丝滑绵软,这样咱们的情意就更完整了。”

舒和有些酸楚,但还是勉强笑道:“臣妾无福,从皇上登基不久开始侍奉皇上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仍然没有动静。不过皇上的心意就是臣妾的心意,咱们一定会实现的。”

皇帝沉了沉,又道:“朕是这么想的,生子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但朕想让你先当个养母。”

舒和疑惑:“养母?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嗯”了一声,继而道:“是啊,朕想了许久,常常在的孩子生下来朕不想送去撷芳殿养育。但育子必得要母贤。环顾朕的后宫,恩贵嫔已有颖玥,不便再养。而皇后庸懦无能,宸妃娇柔体弱,毓嫔太过顽劣俏皮,尚不稳重。封氏常氏之流德行朕信不过,所以她们都不好养育孩子。也便只有你和恒贵人,恒贵人也算端雅持重,但朕还是更属意你的。”

这样的话,舒和只觉得心里漾起层层涟漪,是暖流,是热切,漾在她的心头。是三春暖阳,照拂着她,她的心被这温暖包裹得紧紧的,透不进一丝凉意。

舒和切切地望着皇帝,道:“若皇上放心臣妾养育,臣妾必定好好养着孩子,视如己出。”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皇帝握着她的手拉倒跟前来,不料舒和只觉一阵眩晕,花盆底一踉跄,皇帝急急扶住了,急道:“怎么啦?身子不适么?要不要朕请太医来瞧瞧。”

舒和抚额,摇摇头道:“皇上不必了,必是方才走得急,一下没注意才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不必挂心。”

皇帝让她坐下,真切道:“朕怎么能不挂心呢?”他见舒和嘴边生了几个红疙瘩,用手去摸了摸,伴着责怪的口吻温柔道:“怎么嘴上也生了东西?怎么搞的?难道这些日子朕不得空去永寿宫?你便照顾不好自己了么?”

舒和逗笑道:“便是皇上日常来永寿宫,难不成也是皇上照顾的臣妾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些日子臣妾爱吃辣的,总觉得爽口放不下筷子,所以就生火了。”

皇帝又道:“那也不能不忌口啊,都多大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他叹了口气:“前朝的事情朕已经忧心不已,若你要是身子不安,朕会更加挂心。两头不安,朕也无心理政了。”

舒和略为愧疚,忙起身绕到皇帝身后替他垂着背:“好啦,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照顾好自己,让皇上关心了。可臣妾并不是宸妃,身体没有那么娇弱的,还请皇上放心好了。”她顿了顿:“皇上,其实臣妾倒觉得,江南水患一事,除了赫舍里大人的方案也别无他法。赫舍里大人的法子虽然冒险,可臣妾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如此。”

皇帝苦恼道:“赫舍里敦柱的方案朝中臣子多为反对,其实朕也想了,的确不妥。按照他的说法,便是要修高堤坝,原先不牢固的堤坝要重新撤除,可眼见着春回冰融,凌汛将至。一旦在施工期间泄水漫滩,那后果不堪设想。”

舒和努了努嘴,沉思道:“其实皇上所说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就是怕若洪水漫滩,危及的是附近所居住的居民。可臣妾研究过那的版图,也翻阅了人口录制案。附近所居人口,不过七千人而已。”

皇帝颇为惊异:“舒和,七千人啊,若是洪水漫滩,七千人的性命便折损在里面了。”

舒和感受到皇帝急促有力的呼吸声,静静道:“这七千余人,实在也不算多。皇上为何不可在远离修坝之地,给这七千余人寻一个安顿之地。若是修筑期间,洪水并未漫灌,自然是好,到时候修筑好了再好生挪他们住回去呀。可要是漫灌了,朝廷便是斥重资再给他们修筑家园,补贴费用,也好啊。”

皇帝思忖着,又道:“按你说的,修筑期间,将他们挪去别的地方,那也只能分成几所,将当地的空宅收购重新修建,作为暂时的难民收容所,可光是这比银子不说,他们短时间内不能开垦粮田,衣食之事必然也要朝廷担保。还不说若是洪水漫灌,修筑堤坝以后得重新斥资给他们建房子,垦粮田,补贴用。光是这笔银子就所费不少。”

舒和沉下脸来,徐徐分析:“天下银子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为黎明百姓破费银子也不算什么,何况目前咱们国库也不算那么空虚。而且臣妾听太后说,单单是每年从苏州织造和江宁织造采购的衣料便费了几十万两银子,可赏给命妇们官员们,还有后宫所用,哪个女子用的了这么多衣料。”

皇帝颇为肯定:“是啊,这奢靡之风还是从皇玛法那朝便盛行了,即便国库充盈也不能如此铺张。”

舒和又道:“臣妾向内务府和造办处的人问过,按着人工费和物价费,设定修筑堤坝期间为六个月,不算宫人和施工堤坝的费用。只论那七千余人口,和附近已遭水患的三千余口人,若是给他们修筑收容所,并安保他们半年的吃穿用度,医药治疗,再补贴他们的粮食、牲畜费用,按最高的来计算也只是六十几万两银子。若是把这六十万两银子分成六次,每年少购十万两银子的衣料,只需六年便可填补回来。”

皇帝嘉奖道:“舒和,你倒是对朕的事用心。只是这六十万的银子若要拿自然是拿得出手,可拿了之后国库必会空虚不少,若这几年天下再有什么事,到了补给银子的时候便难以拿出手了。”

舒和咬了咬唇,试探着道:“其实臣妾觉得这笔银子也不必全靠朝廷拨款。国之有难,八方支援,自大清开朝以后,便天下祥和,国泰民安。天下臣民多受朝廷奉养保卫,才得以安居乐业。那些富庶之人难道此时只能睁眼看着么?”

皇帝又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朕会昭告天下,颁布募捐令,只要是中农以上的生产户,每家每户必要捐银捐粮。”

舒和按住皇帝的手:“这般骤然强求,必然会引得他们不满。到时候虽然被迫捐了银粮,可难免不会心生怨愤。皇上倒不如让他们给出福利和条件,让他们自己决定捐或是不捐。”

“除了减免往后的税收,还能有什么吸引他们么?”

舒和清婉地笑了笑,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兰恬静温婉:“皇上自小生活在皇室,过着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日子,尚不能理解天下父母心。这天下父母,不论富足穷苦,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科考中举,以此光耀门楣。如果捐募了粮田银粮的,按着所捐之数来登名造册。日后应考之时,可根据捐募数额的名册来稍微降低中举线亦或是额外补贴分值。或许皇上会担心将来朝廷会养无用之人,可许多应考之人常常因为这一两分便失之交臂,名落孙山。可他们也未尝一定不会是朝廷的可用之人啊?”

“是啊,单以科考来平定一个人的优劣确实过于局限,柳永多次科考未中举,可一样的是胸怀大志,流芳千古。”

舒和肯定道:“对于穷苦之人来说,能补贴三分分值,一定很满足了。再者,许多穷苦之人生了孩子却无钱供养他们念书上私塾,就荒废了一棵苗子,臣妾觉得也不妥。若是他们实在没有银粮可捐,献力也是好的。对于那些应役却不收工钱的壮丁同样登名造册,他们的孩子将来读书,朝廷出资书墨费,上学费。一来既缓解了人力物力一时供应不来的急缺,又为国家培育了人才,拓宽了招才面,何乐而不为呢?”

舒和喝了一口茶,又道:“至于那些被补给的难民们。等日后成熟安定下来,重新开垦粮田以后,要求他们三年内给朝廷上交的粮食多于寻常的三分之一,想来他们到时苦点累点也都没有怨言了吧。”

皇帝爽朗一笑,一把揽她入怀:“舒和,朕有你真是朕的幸运。你说的这些,其实朝中也有人想到了。只是他们并不会像你这样分析。”他用下颔抵着她的额头,不忍放开:“难为你了舒和,朕见你眼下乌青,必是这些日子熬夜翻书累的吧。你作为朕心里的妻子,朕怎么能忍心让你为了朕的事忧虑呢?”

舒和笑意缱绻:“臣妾不累,臣妾不想看到皇上如此忧心,天下居民安定,不流离失所,国家安康,皇上便顺心。所以臣妾想着替皇上分担一二。若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要以后妃干政之名责罚臣妾,臣妾也没有怨言。”

皇上摸摸她的鬓角:“怎么会?妻子为丈夫排忧解难,怎么会是违规呢?”

舒和满足地靠在皇帝胸口,感受着温柔与爱意情浓。

韩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皇帝见状便有些不耐:“越发没规矩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韩成支支吾吾道:“皇上…不好了。这几日常常在本就身子十分不适,半个时辰前常常在不慎崴了脚,动了胎气,又见了小红。皇后娘娘急得不得了,派人过来请皇上赶紧去看看。”

舒和握住皇帝的手臂,急着问道:“太医去了么?”

“去了去了,今夜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已经到了永和宫。”

“天色已晚,这件事不许惊动太后。”皇帝已然着急,连忙起身拉着舒和的手:“舒和,陪朕去永和宫。”

到了永和宫时,皇帝见皇后噙着泪水正站在西配殿外来回不安地走动,一见皇帝到来,便如释重负般迎上来道:“皇上,常常在动了胎气,很是不好,是臣妾照顾不周。”

皇帝见皇后如此急切,也有些不忍:“皇后别自责,你已经够用心了。陪朕进去看看常常在吧。”

皇后跟在皇帝左侧,进了西配殿阁内便见数名太医切切私语着,几盆一品红映在明艳烛光下格外玉润可人。皇帝免了他们的请安,常常在一听皇上的声音,便哭喊道:“皇上,您可算来了。”

皇帝走到她榻边,见她脸庞上满是泪痕,安慰道:“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动了胎气。”

常常在又流下两滴泪,呜咽道:“臣妾这几日总觉得气闷晕眩,时常恶心不已还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臣妾还能平安生下龙胎吗?”

皇帝扶她躺下:“你别胡说,自然能的。”他又转过头急急问道:“顾太医,你是妇产第一手,常常在到底怎么回事?”

顾太医忙跪下,神色有些慌张:“常常在如今已无大碍,龙胎也已保住。可是微臣给常常在搭脉,常在的脉象虚滑,龙胎有下滑之相。怕是……怕是要烧艾保胎了。”

皇后急道:“不满三个月就烧艾保胎是龙胎不稳之相,常常在的一饮一食都是格外注意了的,怎么会导致胎相不稳呢?”

顾太医不敢抬头:“按理说有孕晕眩是正常不过的,算是常事。可如常在所言,胸闷喘不过气来却是少见。微臣也不知是为何。”

皇后急不可耐:“是啊,是啊,臣妾从前怀旻昐时也只是恶心乏力,却不曾胸闷喘不过气啊。”

舒和试探性地看着皇后,还是朝顾太医问道:“后宫争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常常在的饮食确定都安全么?”

皇后横了一眼舒和,急欲分辩道:“旖妃,常常在的膳食都是永和宫小厨房单做的,而且太医也查验了,绝不会有差池。”

皇帝坐下来,不耐地问道:“常常在有中毒迹象么?”

顾太医摇摇头:“回禀皇上,常常在的衣物,饮食,以及殿内陈设微臣都查验过了,都是无毒的。而皇后娘娘宫里日日给常常在做膳食的菜谱微臣也看了,未有相生相克之食,所以说常在是没有中毒的,可根据常在自己的描述,倒又像是中毒了一般。”

舒和坐在常常在床边,牵动鼻翼嗅了嗅:“你这寝衣的气味闻着倒是格外清冽。”

常常在十分虚弱,吊着气道:“嫔妾的衣裳都是用捣碎的薄荷叶煮水清洗的,皇后娘娘说薄荷味能宁神静气,所以嫔妾便吩咐四执库这么做了。”

皇后朝着皇帝连连点头:“是啊,这个法子还是臣妾有孕时皇额娘告诉臣妾的呢。”

顾太医又道:“微臣也查验了常在所浣洗后的衣物,的确是薄荷味,也是无毒的。”

皇帝冷冷道:“没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的。是不是常常在自己心烦意燥,所以才气闷的。”

“女子有孕的确容易烦躁,按皇上这么说应该也是可能的。微臣实在没查出哪里有问题。”

皇帝安抚着常常在:“你有着身孕,就别多虑了。朕会让太医给你开一个宁神静气的方子,你好好养着。”

说罢,皇帝便又起了身:“朕还要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得空再来看你。”他朝着舒和温婉道:“今日皇后和旖妃也累了,你们都早点安置吧。”

舒和与皇后行了礼,目送着皇帝走出去。两人便也从殿阁中走了出来。

皇后握住舒和的手,担忧道:“旖妃妹妹,这可怎么是好?本宫已经很用心地照顾常常在的胎了,可现在竟然要烧艾保胎,我没了主意,妹妹得跟我一起想想啊。”

舒和沉着道:“皇后娘娘尽职尽责,得您亲自照料是常常在福泽深厚。可臣妾未曾生养过,也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不如明日请安过后,皇后娘娘留了恩贵嫔一同商议,恩姐姐生养过,自然比臣妾更有法子。”

皇后反应过来,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道:“是是是,还是旖妃妹妹你心思细。恩贵嫔生养过,想来一定有主意,本宫明日要跟她好好商量才行,常常在这一胎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舒和福了一礼:“再怎么说,皇后娘娘还是需要慎之又慎。时候不早了,臣妾也要回宫安置了,臣妾告退。”

“小心着点走。”

夜风袭袭格外冰冷,两个女子立在永和宫甬道旁,见舒和的仪仗出来便略略朝后退了一退。

有女声笑道:“皇上和旖妃都先后离开了,可见并未查出什么,没出什么事,小主儿尽可安心了。”

那立在前面身形绰约的女子得意道:“一品红无色无味,捣碎了和在薄荷叶里一起煮也察觉不出来的。不过也是那柔露办事得力。你记着,等永和宫一出事,即刻就要送柔露去见阎王。”

“是,小主儿英明。”

那女子扬了扬绢子:“许久没有弹三味线了,陪本宫回宫吧。”

有寒风拂过,出动树影婆娑。两个女子踏着夜色,消失在暗影绰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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