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惊讶的还有大王爷宗浩宇,昨夜才从他的家中丢失的人儿,今天就被送上朝堂了吗?五王爷宗浩轩则脸色变了变,他首先看了下四哥的表情,就是这个女人让原本感情深厚的兄弟反目成仇,这使得他只要一听说这女人的名字就有种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大家都转头向外边望去,包括林风,他心中非常不解,因为以他所知,四王爷五王爷应该正在为一位丑女医生而争斗,这个奚络是什么时候进京的,他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看来得好好整顿一下他的情报系统了,这么重大的消息都不知道,要他们还有何用?还有,那位丑女医生到哪里去了?不知为何,一碰到奚络,仿佛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
红地毯的台阶下,有两个侍卫抬着一个人上来了,这就是奚络,她被点了穴不能动,所以要用抬的。
她被放到了朝堂的中心,瘫软在地,朝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关注着这一幕。宗褚上前解开了奚络的穴道,拉她站了起来。在这之前,宗浩然冲动地差点上前去帮她解穴道,幸而宗褚快了一步,宗浩然看着奚络萎顿的样子,心揪了起来,牙关紧咬着,忧郁的眼神锁定在她身上。
奚络环视了一下四周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一身的疲倦,此次进京原本是追逐幸福来的,谁承想得来的却是一连串事故,让自己应接不暇,现在大脑仿佛都麻木了,不愿意再思考。只是在接触到一对明亮忧郁了眼神时,奚络的目光才定格了,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她至死都不能忘记的眼睛,她多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想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他们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让很多人不爽,大王爷把手捏成空拳拢在嘴上轻咳了两声,见那两人胶着的目光已经分开,遂出班奏道:“父皇,这奚络既已带到,就请父皇给她定罪吧。不过儿臣以为,她投靠反贼必定事出有因,一个弱女子也做不出什么对国家有危害性的事来,请父皇从轻发落。”
皇上已经很久没见过奚络了,没想到再见她却是在这种场面下,奚络有些许疲惫,漆黑如墨的双瞳中满是惶恐不安和不知名的纠结,让人有种天然地想保护的感觉。但她就是如此狼狈也依然光华四射,让人的目光不能从她身上离开。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奚络,你为何要投奔反贼钟致远?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你一位民间女子,朕赐你为公主,待你如己出,地位尊荣之至,古往今来,还有哪一位民间女子的际遇能与你相比?你就是这样投桃抱奚的吗?”提起这事来,皇上还是一肚子火,自己还从没对哪位女子有过这样的隆恩,不说对方会感恩戴德、以死相报,最起码不要背叛自己嘛!他倒要听听奚络自己如何解释!
大家把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想听她的说词,奚络却沉默着,温润的红唇抿了几抿,她糊里糊涂地就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没有时间给自己想一个解脱之词,只好垂头望着自己的脚,脑子生锈了一般,拧也拧不动,越急越是一片空白。
那边宗浩然也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他很想她说出一番委屈和不得不为之的理由,让自己也能减轻她的剑刺向自己的痛,可是,她却垂着头不言不语!看着那个纤细娉婷的身影,他真想奔过去搬过她的肩,强迫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宝座上的那个身居高位的人沉不住气了,“奚络,朕在问你话呢,为何不答?”语气明显加重了怒意。
奚络心一横,这次估计是难逃一死,索性把实情说出来吧,也罢,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责任去见父母和兄弟了。她抬起头来,一双水润漆黑的双目盯牢了坐在高位的那个人,缓缓开口:“皇上,你问我为什么会反叛?其实在我奚络的心里,反叛的人是你们!”
一席话使得大殿上的人一片哗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上是第一次听说,他不怒反笑,追问:“此话怎讲?”
奚络挺直身板无畏地说:“因为我本是瑞国之民,是你们宗国侵占了我们的土地,灭了我们的国家,杀了我的父母亲人,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钟太子是我们瑞国的太子,作为瑞国的一员,我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帮他复国。皇上你给我的恩德哪里比得上加在我们瑞国身上的刻骨仇恨!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想起父母兄弟村人的惨死,她就不可遏止地浑身颤抖。奚络的眼里闪着愤怒的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的怒火烧灼了所有人,更烧灼了宗浩然,他的目光一碰到那双伤痛冒火的眸子,心中就是一凛,原来她的背后隐着这样大的痛苦,原来这就是她对自己刀剑相向的原因!
宗浩然眼睛闭了一闭,他好心痛,他更为她痛,这看似纤巧孱弱的身体背负着血海深仇,而这,是他们宗家加在她身上的,他不敢想像,在背人处她是怎样舔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在人前又是怎样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孤苦无依,她的苍白憔悴,哪一样都让他宗浩然心碎,他好像拥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把她心上的所有苦痛都抹去,可是,那抹得去吗!
奚络在目光对视间已经从宗浩然的眸底读出了怜惜和愧疚,但是这只能进一步刺痛她。如山似海般的仇恨早就把他们隔开在遥远的两端,她纵然再爱他,也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爱的资格,还能说什么?只求一死,解脱人世间的苦痛和无奈。
所以,当她再次面对皇上时,已经双目蕴满不泪,她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颤抖:“皇上,我都告诉你了,你杀了我吧!只恨我自己无能,不能帮住太子复国!”她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滚落下来。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向大家交待自己原本丑陋的容貌,或许是虚荣?或许是为了给宗浩然留下最后最好的印象?她不知道,就是不想把所有的都交待出来。
林风暗暗点头,原来是这样,这女子虽然背景复杂,看起来对他的事业无足轻重,他于是以旁观者的角色看着进展。
五王爷始终没有出声,自这女子一出现他就在关注她了,果然是绝色啊,别说满朝文武了,就连他自己,这个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不能被女色所迷的人都内心有点触动。他刻意留心着四哥,不出他所料,四哥仿佛被灌了汤似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女子,可见陷入之深。
自打奚络说出身世之后,宗浩轩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杀了她,省得留着魅惑众生,也可以解了自己与四哥之间的恩怨,今后的事,即便他不帮着自己,也不至于跟自己作对了。于是,宗浩轩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五王爷还未迈出脚步请求处斩奚络呢,大王爷却先开口了:“父皇,依儿臣看,此女虽投奔反贼,却并未做出什么事来,不如把她赐与儿臣做妾,儿臣将会好好调教她,也看住她,让她再没机会接触反贼,父皇以为如何?”
一阵嗤笑之后,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大意是说这大王爷太过好色,这时候还想着纳妾呢。皇上也笑着摇了摇头:“皇儿,朕知道你爱她的美貌,可是她身犯重罪,是不适合做妾的,你想,她对我们都是刻骨的仇恨,你把她留在身边多么危险,万一她乘你不防范杀了你呢?万万不可!”
宗浩轩大步跨出班列,对着皇上一揖,斩钉截铁地道:“父皇,此女始是妖孽,此前她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让我兄弟不合,况且现在她已承认接近我们是为了报仇,更没有留下她的理由,不然后患无穷。”他又转向大王爷宗浩宇恳切地说:“大哥,不能被美色所迷,不然她很容易用她的美色兴风作浪,大哥切切不可收她为妾!”
宗浩然早已忍无可忍,迈步上前一把扯住宗浩轩的衣领低喝:“五弟,你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两眼通红冒火,宗浩轩怔住了,这样的四哥他总是有些心痛的害怕。
宗浩然放开了他的领子,往前走了几步深深一揖,语音闷闷地说:“父皇,儿臣祈求父皇饶她一命,她不过是一弱女子,做不了什么事的,父皇不如把她贬至远离京城的地方。如今钟致远的势力已被扫除,奚络已无处投靠,把她贬出京城任她自生自灭好过杀她,那看起来我们朝庭太残忍。”
众人正乱纷纷要表明自己的看法,皇上不耐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先把她押入大牢以后再说。”于是有御林军上前押着奚络走了。奚络回头望着,一脸凄楚,早死晚死,不过是个死,她只想再看宗浩然一眼,宗浩然也一脸伤痛地望着她,是那种没有能力保全她的伤痛,他们相互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眼底深处去,直到奚络被拉走,宗浩然犹记得她一转身甩下来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