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宗浩然就懵懵懂懂了,他不知道人们在说些什么,心随着被押的人远去了。
坐在高位之人没有人们想像得那么春风得意,他隐隐感到身体内部的不爽,随着年岁的增大,机体却在下滑,使他从意气风发地追逐权力转移到了对身体的关注上,对政事已经没有那么关心了,此时身体的不舒适令他有些烦躁。
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他忽而问道:“你们才说钟致远的势力已被剿灭,那逆贼抓到没有?”
二王爷宗褚赶紧趋前表功:“启禀父皇,儿臣亲自派兵去围剿反贼,把他们的势力几乎全部剿灭,只是钟致远那贼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儿臣怎么都没找到他。”
皇上有些迷惑:“南儿?朕记得好像是老三浩哲带兵对敌的吧?”
宗褚躬身回答:“不错,的确是三弟去的,只是三弟失利,并已致残,所以儿臣才不经禀报父皇就带兵前去,实在是前方吃紧,好在已经巢灭了。”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全靠他力换狂澜,最终救了三弟,消除了朝庭的一大隐患。
林风只在班列里窃笑,并不时朝外面张望,有些焦急的样子。五王爷则一脸鄙夷之色。皇上颇欣慰地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说:“辛苦皇儿了,朕近来年岁已大,身体渐渐不好,朕已无心无力管理国事,看来朕将来可以放心地把皇位传与南儿。”
宗褚内心极为兴奋,掩饰不住,表现在了脸上,其他王爷则满脸不屑,有几位还犹豫不决是否争辩几句,皇上又问了:“其他几位皇儿怎么不为朕分忧呢?眼看前方紧急,莫非只有南儿在奋力支撑?”显然对其他人有些不满。
五王爷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因阖府感染瘟疫,是以未来向父皇禀报前方战况,请父皇原谅,前方战事,儿臣也有参与。”
皇上把手放在了桌案上,他显得很惊讶:“什么?你感染瘟疫了?这是怎么回事?朕最近老迈,身体不好,是以未过问外面的事,不是说外界流行瘟疫了吗?你怎么也感染了呢?你从头给朕说来!”
“是!”宗浩轩从容地把前方的情况和瘟疫之情说了一遍,末后说道:“儿臣就是因为派兵去帮三皇子打仗才感染上的,这瘟疫的源头就来自于战场!”
皇上眼睛睁圆了:“有这回事?这怎么可能?”林风在一边看着二王爷宗浩然冷笑,他倒要看看这场闹剧会怎样发展。
宗褚有些心虚地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见宗浩轩还要接着说下去,急抢上一步接话道:“父皇,这瘟疫既已控制住了就不必再管它了,还是商量一下今后要做的事吧!”
宗浩轩冷笑一声:“二哥,这战场上为何会发瘟疫这件事很蹊跷,这是必然要弄清楚的。”然后回头一招手,大殿外的一侧进来一人,宗浩轩对皇上禀道:“父皇,此人是儿臣派去彻查此事的,他一定有一些有趣的事告诉皇上。”
那人跪下磕头山呼万岁后说:“据微臣调查,这战场上的瘟疫是人为原因引起的,有人将发生瘟疫的墨湖村因病去世的尸体偷来施放于战场,致使瘟疫传播,几乎不可控制。微臣已查明,背后指使这件事的人就是”他转过头去盯着宗褚一字一顿地说:“二王爷宗褚!”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宗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一脸震惊的皇上说:“父皇,儿臣也是为国家着想,当时形势逼人,若想不出法子,恐怕钟致远就打到京城来了,儿臣情急之下才想了这个对策,使反贼感染重病,失去抵抗力,我方才最终反败为胜,一举消灭了钟致远的势力。”
宗浩轩愤怒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路上的累累白骨你见了吗?你这样不顾别人的死活充其量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宗褚还要狡辩,朝堂外有人报:“启禀皇上,三王爷求见!”
皇上招手让进来,三皇子现在才来,众人都好奇地向外看去,只见两人推着一个轮椅进来,里这坐着的正是一脸凄然的三王爷宗浩哲。
皇上看着昔日俊逸伟岸的三王爷如今是这副模样,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于是嗓音颤抖地问:“哲儿,你怎么是这幅模样?”
二王爷宗褚脸色阴晴不定地替他答:“三弟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宗浩哲怨毒地瞪他一眼,鼻孔了哼了一声:“哼!”就叫人把轮椅往前推了一些,用手朝后指着宗褚大声而愤怒地控诉:“父皇,儿臣沦落到如此模样全拜他所赐!”
宗褚往后退了一步,底气不足地回了一句:“你胡说!”
宗浩哲声泪俱下:“父皇,儿臣在前方危急时刻,几次三番发急报给二哥,求他帮助解围,在那种时候如果二哥及时派兵,我方本来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可是他去迟迟未动,害得我方越来越失利,直到我的军队基本全军覆没之后他才派人来,还是用传播瘟疫这种恶劣做法!这倒罢了,更可恶的是,”说到这里,他泣不成声。
皇上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他哑着嗓子问:“是什么?”宗浩哲急喘几口气,终于缓过劲来,然后接着说:“经过儿臣调查,战场上穿着黑衣nsnr臣的人,就是二哥派来的!”
这时他转过车来,面容激愤地变了形,他压抑着怒火沉声质问:“二哥,我与你无怨无仇,还可以说感情莫逆,你为何对我下如此这般毒手?!”
林风冷笑着插嘴:“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怕你功劳大了后会跟他抢太子位,而你如果残了就不可能再抢了呗!”
皇上震怒,他气得站了起来,手指着宗褚抖个不住:“你,你这个畜牲!这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将来国家的安康怎么交给你!即日起你不再是太子,由轩儿来做太子!拿人啊,把宗褚押入大牢!”
一口气说完这话,皇上口吐鲜血坐了下去,周围一片忙乱,大家七手脚地把皇上抬入养心殿,传太医诊治。
这一切纷纷扰扰对宗浩然来说恍若在梦中,他全然没有感触,直到朝堂一乱,大臣散去,他才赶紧向大牢方向走去。
大牢是由林风负责监管的,林风的手下见是宗浩然,恭敬地放他进去了,他心事重重地走进幽深黑暗的通道,被带到一间牢房前,铁栏杆背后就是那艳光四射的女子,在这冰冷无情的地方,奚络纵使狼狈,也仿佛明珠一样照亮了这一间囚室。没有开门,领路的人走了。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眼窝深陷的宗浩然,奚络那一瞬间就喉头一热,眼中蓄上了泪。
她冲到铁栏杆前,热切地望着眼前的人,他依然气宇轩昂,那深情的双目,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嘴唇,每一样都深深吸引着奚络,只是此时的宗浩然已经没有了刚见到他时的明朗、温和和那阳光般的笑容,是自己的出现让他染上了愁绪!奚络非常内疚。
宗浩然伸过栏杆握住了她的左手,手心的温度顺着臂膀传进了奚络的心,让她有一阵轻微的颤抖。宗浩然一开口眼中就落下了两滴泪:“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奚络温柔疼惜地伸右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别说对不起,终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你隐瞒了我的出生,也是我不得已向你刺出了最伤痛地一击!”她的语音颤抖了,她还想说,我还隐瞒了我是丑女。
说时,她眼中也流下了凄冷的泪。宗浩然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家族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我不敢想像,在背人之时,你会怎样的伤痛。”他温柔地帮她理顺纷乱的发,眼中的痛惜渐渐加深,更添了一份不舍。
手触到了那个银簪,宗浩然郑重地将它拔了下来。看着它,眼中又滚下了泪。奚络也充满感情地看着这支普通的银簪,嘴里喃喃说道:“你说过,要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其实我又怎能忘得了你?我每天都会闻闻这枝簪才能入睡,仿佛还能闻到来自你身上的血气。”
宗浩然卷起了他左臂的袖子,那里已经看不见一丝痕迹了,他抬起头来感动地说:“原来,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吗?你也跟我想你一样想着我是不是?”他伸出手来握紧了奚络的手,眼中冒出了爱恋和欣喜若狂的火光。
奚络含泪点头,她敢相信自己对于他的暗恋早于他对奚络的爱慕,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自己别说终究是丑陋的、配不上他的,而且性命也到了尽头,能在死前得他表露衷肠也算圆满无憾了吧。
她现在很感激,心里很温暖,无限贪恋地望着宗浩然俊美的脸,含泪带笑说:“四王爷,我们注定今生无缘,我多么希望来生能陪伴你身边,哪怕只是一名侍妾,只要能每天看着你,我的心就满足了。我走后,希望你能保重自己,恢复原本的阳光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