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月听说他们感染了瘟疫,有些怕,奚络站起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宽慰道:“别怕,络儿懂点医术,恰好对治疗瘟疫有点研究,段三哥,你带我去看看他吧。在这之前,你们先把这几样药熬好,我们喝了再去。”她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裹,这是她和郝月在路上的药店里买的,以备不时之需。
段老见她拿出的是雄黄、鬼箭羽、丹参、赤小豆,询问地望着她,奚络解释说:“这几味药熬汤喝后可以避瘟疫,这附近的山上可以采到吧?也可以在每次出去的时候从药店采买。”段老三信服地派人去熬了药,这里的人都喝了,他又吩咐派人上山上去采,另外营房里也有几样,让熬了给所有将士喝。
奚络又从包裹里掏出另外几样药,指给段老三说:“以苍术为君,配合干姜、枣、杏仁、甘草熬成仙术汤,能辟瘟疫,除寒湿,温脾胃,进饮食,我们把仙术汤带去给钟王喝。还有,”她又拿出另外两样药说:“把苍术末、红枣,共捣为丸如弹子大,每天在各个营房内当香来烧,可以避免传染。”这一切做得那么熟练自信,让她在炫目的外在美后又迸射出夺人的内涵气质,所有人都被她征服了,全都钦佩地望着她。段老三的圆眼睛里灼热的光更是出神地落在她的脸上,一刻也不游移。
都弄完之后段老三转过身来说:“跟我走吧。”才大半年的时间,他的腰似乎都有些弯了,很有些不负重荷的感觉,奚络不知道自己拉他来钟致远这里是不是做错了。
怀揣着惴惴不安,奚络背起她的包裹,端上烧好的仙术汤药罐子跟着段老三出了此营帐往山的深处走去,郝月他们没跟来。并肩走在一起,吸引了周围多少士兵的眼光,那些眼光多半是羡慕的。
段老三轻轻地开口了,有些羞赧,不象他外表粗犷的形象:“络儿姑娘,这一向可好?”奚络微皱了下眉头,看向了远处山峦,他想起了宗浩然,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奚络隔了一会儿才悠然开口:“段三哥,你我一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轻轻摇了摇头:“过得不怎么好。”
段老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疼惜,继而再问:“那天我们本在一起的,忽然有人追你,然后你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也担心了很久,你到哪里去了?”
奚络抬眼看他,撞进了一对灼热深沉的眸子中。奚络的心急速地扑腾了几下,红了脸别开了眼,嗫嚅道:“其实就是,就是躲进了一户人家的杂物间里,等人都走了之后我才出来,然后就,就四处流浪,后来又进了京,再然后被大王爷抓住,又被二王爷劫去,后来就被皇上打入大牢,燕皇劫狱,飞凤堡主和奚清平大侠救了我,最后就是,我终于到了这里!”
段老三停了下来,奚络也住了脚。这里已经很偏了,周围没有了人。段老三手伸到奚络身前,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颤颤地小心地握住了奚络的手腕,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络儿姑娘,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我,我的心很痛。每当想到自己牵挂的人在外边受罪却无能为力,我都难受得想死。络儿姑娘,请允许我照顾你一辈子吧!虽然我段老三没什么能耐,但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苦!”
看着他被热情烧灼的双眼和手腕传来的温热,奚络的心被莫明地感动着。段老三灼热的眼光没有放松地紧盯着奚络的脸,期待她的回答,这张脸如此精致,如此光彩照人,让段老三的自卑感涌了上来,他渐渐垂下了头,望着自己握住的白皙手腕,他的手更加颤得厉害。而那双纤手里还捧着药罐。
很遗憾,自己不能给他他要的,奚络心想。自己在心中当他亲人一般,但没有爱欲的成份,况且自己心中已有了放不下的人。奚络轻轻地却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把药罐子抱在胸前,歉意地说:“段三哥,对不起!你这么关心我真让我感动,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段老三再没有抬起头来,心里失落反应在了那双圆眼睛里,他垂眸掩住它,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长叹,沙哑地说:“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收不住自己的心,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你笑话我吧!”他转过了身,悄然抹去眼中溢出的泪,默不作声地大步上前走去。
奚络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其实何尝是他配不上自己,如果自己以真面目示人,他还会爱自己吗?恐怕是自己配不上他吧?对不起段三哥,不是我不给你你想要的,而是我给不起!何况自己是真的把他当亲人看待,那个位置虽然虚位以待,但是已有了等待的人,就不知有没有福气得到那个人。
转眼间,前方隐蔽处出现了一个山洞。段老三回头说:“到了,进来吧!”奚络急出声唤住他:“等等!”段老三猛地转过身来,眼里燃起了希望的火,期待地问:“怎么?”他的声音急切而沙哑,心脏跳得很厉害,由于过度紧张,他那张络腮胡子的大方脸憋红了。
奚络低头把包裹和药罐放在一处平坦的山石上,打开后取出里边一小瓶麻油,用早准备好的指甲盖大小的纱布蘸了一些,上前抹入段老三的鼻孔内,嘴里还说:“段三哥,虽然我们喝了预防药,但还是要再保险一下好,这麻油也预防用的。”原来是这样,段老三眸中的光暗淡下来。
靠得这么近,鼻孔中嗅到她的发香,段老三被强压下的火焰又渐渐升腾起来,热血涌上头来,段老三胸脯巨烈起伏着,他一把抓住奚络的双肩,痛苦地问:“络儿姑娘,你就不能再考虑下吗?给我点希望吧。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深深地爱上了你,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辈子全听你的好不好?”
奚络正色推开他的双臂后退了两步,柔声但坚定地说:“段三哥,不要这样,其实也许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我远不如你想像的完美。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以后我会帮你物色好女孩子的。不要再说了,咱们还要做正事。”她不再理会他,自己也用一小块砂布往鼻孔里抹了麻油。
奚络背起包裹抱好药罐,两人迈步进去,前洞里有几位守护的侍卫,见到段老三,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放他们进去。奚络发现他们已经有了被感染的迹象,内心暗暗叹息,只有稍后给他们大家一起治了。
再往里,在烛火的亮光下,一张临时打造的大床上正躺着憔悴的钟王,他盖着厚厚的棉被。显然情绪很不好,正在跟服侍他的小兵发脾气,地上是狼藉的碗碟碎片和泼洒的药汤。
“你们这帮混蛋!想害死本王啊?这都什么烂药啊,苦得让人难以下咽还一点用都没有!是不是想等本王死了你们去领赏啊?”
两位服侍的小兵一脸惶恐,跪在地上直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奚络见此情景,柳眉微皱,心里有丝丝不快蔓延开来,这哪里像是一位未来的明君的所为?
她走上前去把药罐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清脆圆润的声音温柔地说:“王爷受苦了!络儿给王爷带了药来,希望王爷能早些恢复健康。”
钟致远已经发现屋里进来了人,抬眼看时,是段老三和奚络,他的眼神竟是很冷漠,只是说了一声:“你们来了?”
随即又冲段老三发起火来:“段将军,你是怎么搞的,本王都病了这么久,你都弄了些什么药?一点作用都不起!本王得了瘟疫,为什么你会没事?该不是你故意的吧?你要把本王弄死了你好篡位是吗?”
无端的指责令段老三非常火大,他自跟了钟致远后就一直隐忍,没有到他失势后脾气变本加厉的坏。今天这话说得太过份,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反正他是不想忍了,于是段老三虎目一睁,怒道:“钟王,您这话说得太过了,我段老三实心实意地帮您,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为什么我没得瘟疫?因为我体质好、运气好!我篡你的位值得吗?投奔你之前,我黑龙门在武林上也颇吃得开的,作为三当家的,我的权势比现在大了多少?钟王有什么权势?不都是我黑龙门在帮你打天下?还要看你的眼色,承受你的多疑和无理取闹!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奚络姑娘相劝,我段老三是绝不会投奔你来的!”
钟王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他的病让他浑身无力,徒呼无可奈何!奚络拉住了段老三劝道:“段三哥,别和病人生这么大的气,你就包容一下吧。”段老三这才转过身去,双手插腰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