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少女像风一样消逝,郭雪剑像丢了魂一样,徘徊在桃花谷。他还相信那少女还会回来的,他无时不刻地盯着那小木屋,希望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能够看见那少女回眸温柔地一笑;他倘佯在桃花湖中,看着高远的天空,天空是那么湛蓝,放佛要把他整个身心让融在里面,他的心希望再看到一场海市蜃楼。但是连续几天都过去了,桃花谷依旧如常,甚至连一个小山贼也没来打扰他。
郭雪剑心想,与其在这里极度失望的等待,还不如出去寻找,在世外若是无缘相见,再次回来,说不定她就在这里等我呢。郭雪剑被自己的想法触动,他离家十年,该回去看看了。他牵着白马飞飞,三步一回头,看着桃花凋零,心头惆怅无限。
桃源居正为郭雪剑担心时,他回来了,桃源居主子奴仆都松了口气。他没有直接先去拜见老爷和夫人,而是去了佛堂,祭奠了外公和母亲的亡灵。夫人蝶玉和白灵也赶到了佛堂,只见郭雪剑面对亡人的灵牌,默默地祷告的什么,她们没有贸然打扰他。
直到郭雪剑烧完纸钱,点完香。夫人蝶玉去心疼的拍拍他身的尘土,“剑儿,你终于回来了,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大了,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为你高兴的。玉桃园都打扫了干净,就等你回来住了。”
郭雪剑说,“我不住那里去,我要住在红梅阁,那是我母亲的地方,我回来就是为了陪她。”
夫人蝶玉略一沉思,说,“那好,你想住在那里也行。我带你去看看。”
一路,郭雪剑和白灵难免又说些久别重逢的话,兄妹俩相见甚欢,夫人蝶玉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欣慰,感叹郭雪剑还是看重兄妹之情。
到了红梅阁,院落依旧清洁如故,梅树已结出了青涩的果子,散发着幽暗的清香。郭雪剑走过一间又一间屋子,屋子里摆设物品还是原样子,干净明亮,似乎从来没有人动过一样,看去母亲依旧还住在这里。郭雪剑一件件物品看过去,睹物思人,眼里已饱满了泪水。
夫人蝶玉哀伤的说,“你父亲不许让人动这里任何东西,他有时候还在这里过夜,陪伴你母亲在天之灵。”
郭雪剑冷笑道,“他还有那个心吗?我住在这里,不许他踏进这里一步。”
白灵听的惊呆了,“哥哥,你怎么了?父亲他对你不好吗?”
郭雪剑说,“灵儿妹妹,你先回去,我和二娘说几句话。”
白灵疑惑地看着母亲,蝶玉说,“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
白灵不舍的离开了。郭雪剑说,“二娘,都十年了,我爹爹为什么还没为我外公和我娘报仇,仇家是谁?这么多年,外公和我娘的冤魂能安息吗?”
郭蝶玉一想到十年前关中老家那场灭门浩劫,泪水就忍住流了下来,她梗咽的说,“我们郭家那场惨剧是有人预谋的,你爹爹第二天就赶到那里,当时就派人四处查询,怎能有关知道一点线索的人都被灭口了,最后追到京城,就毫无消息了。后来你爹爹打探到一些可疑的人,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影,所以家门血仇就一直耽误至今都没雪恨,你爹爹常常为这事而遗憾。”
郭雪剑恨恨的说,“这都怪他,若是他不惹我娘生气,我娘就不会和我离家出走,把我留在天山,独自回到外公家,遭此大祸。事到如今,他连杀我娘的仇家都没查清楚,我终于明白了,他始终没有把我娘放在心,我娘的死就是他害的,我一辈子都不会认他的。”
蝶玉擦了眼泪,说,“剑儿,你怎么说话呢?你爹没有什么错,就是你娘她对感情太刚烈,一时想不通才离家出走的。她回到关中郭家不幸遇那件惨祸,怎么会牵连到你爹爹头了。当时,你爹爹也是急着赶过去,想把你娘接回来,可惜迟了一步,才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蝶玉一味地为白宝山开脱,郭雪剑心里对父亲的怨恨更深一层。在他幼年的记忆里,常常看到母亲暗自神伤,那都是父亲惹着母亲伤心流泪;他跑到父亲面前,还责问父亲,为什么惹母亲不高兴,我再也不人你当爹爹了。父亲叹口气说,你是个小孩子,你懂什么,来让爹爹抱抱。他发出全身力气推开父亲,拒绝了父亲的慈爱,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叫过父亲一声爹爹。反正他认定母亲以泪洗面,以酒度日,都是父亲的错,虽然他不明白父亲错在那里。
后来,他竟然对母亲说,既然父亲让你生气,那你就带我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家。他的母亲果然带着他悄然离去,走了很长的路,走了很长的时间,来到了天山,母亲给他找个师父玉凌风,他是母亲的大师兄,师父对母亲毕恭毕敬,对他更是亲如己出,百般呵护,就如父亲一样。但师父从不惹母亲不高兴,于是他认定师父比父亲好。
再后来,母亲把她丢在天山,嘱咐他要跟师父好好学功夫,将来一定要为郭家出人头地。谁知道那次的离别竟成了永别,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母亲死了三年以后,他才知道母亲的死讯,当时,他就要下山为母亲报仇,虽然他不知道仇家是谁?但他还小,被师父拦住了。师父说,他父亲会为母亲报仇的,但他父亲每次来看他,他都问母亲的仇报了没有,仇家是谁?父亲总是含糊其辞,他就越恨父亲的寡情薄义,他就越努力学习天山剑法,他知道学会足够的本领,才有能力为外公,母亲一家人报仇。他还有一个恶念,就是让父亲去陪葬母亲,因为在他的心灵深处有一个深深地烙印,那就是母亲深爱着父亲,父亲却不爱母亲。而他不能让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寂寞,孤独。
每当他纠缠到父亲的生死,他的心口就郁闷难受,独立山崖,面对高耸的雪峰狂喊着,我要杀了你……,被跟在他身后的师父听见了,问他你要杀谁,他脱口而出说要杀自己的父亲。当时,师父就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是师父给他唯一一个耳光。师父训斥他,杀父是大逆不道,大为不孝的罪行,让你母亲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从此,他收敛起杀父亲的念头,但丝毫没有减少父亲的怨恨,虽然父亲经常来看望他,都被他拒绝见面。后来这几年,父亲也就不来了,但父亲年年岁岁,托路过天山的朋友给他捎带些物品,而他把那些贵重的物品都散发给天山草原牧人,其中就就包括白马飞飞的原来主人斯琴姑娘。
这就是在十年来他对父亲的感情,蝶玉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他对老爷的怨恨,可她那里想到这孩子如此固执,以后这父子俩将如何相处?
“剑儿,你一路风尘仆仆,一定累了,你休息一会,待会我让人送来酒菜,先填一下肚子。等你爹爹回来,我们在大摆筵席,为你接风洗尘。”
郭雪剑说,“二娘,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免得我见了我不想见的人,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蝶玉叹息地摇摇头,就出去了。
郭雪剑躺在母亲曾经睡过的床铺,那柔软的被褥仿佛还有母亲喜欢的梅花暗香的味道,但还有一丝男人的气息,他想起二娘说过,父亲还来这里睡觉,这个假情假意的伪君子;如果他真的对母亲如此有情,也不会一次次逼迫母亲离家出走,才造成我们母子阴阳两隔。
想到这里,郭雪剑忍不住伤心的哭泣。有人进来,他都没发觉,直到那人轻轻地咳嗽一声,他才立身起来,只见一个清秀可人的姑娘,把酒菜摆满了一桌。
郭雪剑赶紧擦拭脸的泪痕,“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少爷,我叫小桃红,是小姐身边的丫鬟。是夫人派我过来伺候你的。”
小桃红温柔可亲的言语,让郭雪剑心荡漾着一丝甜蜜。他十年都没被人伺候过,这又重新过起少爷的日子,还真是不习惯。
郭雪剑盯着小桃红说,“你是小桃红?我记得桃源居以前有个叫小桃花的女孩子,她还在吗?”
小桃红被郭雪剑凝视着,红着脸说,“你说的是桃花姐姐,她当然还在,她现在是夫人身边的人。”
郭雪剑兴奋的说,“小桃花,她还在。那太好了,你去把她叫过来,我想见见她。我们小时候,她是最好玩的了。”
小桃红来桃源居时,郭雪剑已不在这里。她听说过郭雪剑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都是从白灵和小桃花口中得知的。尤其小桃花说起少爷时,神采飞扬,滔滔不尽。一些事说了千百遍了,连白灵和小桃红都听腻了,她的新鲜劲一点都没减少,似乎时间越久,她的谈兴就越浓。小桃花虽然精明干练,但性子没有小桃红沉静稳重,所以夫人才把小桃红预备好,等郭雪剑回来,伺候他。
听到郭雪剑的吩咐,小桃红有点为难,“桃花姐姐要过来,那还要禀告夫人,我不敢擅自做主。”
“那你就去禀告,顺便把我妹妹叫来,我们三人好好的畅饮一宿,叙叙旧。”郭雪剑说完,见小桃红还没离去,有点生气,“怎么还不去啊?”
“我待帮少爷洗漱完后,我再去也不迟。”小桃红怯生生的说。
郭雪剑不耐烦地说,“我自己会洗,你赶快去帮我请人,不要再啰嗦了。”
小桃红才转身下楼,心想,这少爷脾气不小,以后可要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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