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今年的中秋宴比往年无甚区别，时璞玉最喜欢仙门里的板栗月饼，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她囤了许多，藏在自己寝室里当零嘴，像只准备过冬的仓栗鼠。

只是可惜了她后院养的几条胖鱼，她不在的时候，被只山间的狸猫叼了去，如今，活不见鱼，死不见尸。

说起今年中秋有什么特别的事，倒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

师尊中秋闭关，说她最近表现不错，准她跟随贴身伺候。

刚开始时璞玉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惊的差点掉了下巴，但后来司齐师兄专门跟她叮嘱。

说无需担心，只要跟平常即可，不用她做什么。

闭关嘛，打坐，念经，辟谷，修道。

师尊指定跟个木菩萨似的，杵在那里，她只要悄悄的欣赏欣赏师尊的盛世美颜，熬个通宵即可。

这事对她来说不太难，甚至有些美妙。

她可从来没有与师尊独处超过两个时辰。

傍晚，吃过晚饭后，司齐师兄便来接她。

时璞玉把自己准备一天的零嘴兜上，司齐瞧见了直揣着手偷笑。

“知道的，说你是陪师尊闭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逃难呢！小璞玉，什么都不用拿，你师尊那里都备好了。”

时璞玉却是不太信的。

很久以前她入仙门的时候，司齐师兄就曾告诉她，进了门啥都不用操心，安安分分静心修道即可。

她信了。

结果，进了门根本没人来领她，眼看着其他人纷纷有了师傅教导，她还像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可怜孩子，真真是孤寡了许久才被司齐师兄发现，纳入师尊麾下。

为此，师尊与他生了半个月的气，说胥用山从来不收女弟子，他倒好，不仅收了，还强摁到他头上，简直就是造反。

司齐师兄倒是非常想的开。

他道：“非也，胥用山万年青石，总得有点鲜花点缀吧，兴许以后能得几位女弟子，他们开山立派行侠仗义，造福百姓，也是一桩美谈。”

裴琢信了。

直到他亲自教导了几次时璞玉的功课，才发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让别人学可比自个学可难多了，更何况，他这个徒弟，咳咳…似乎不是那块料。

但木已成舟，也扭转不了什么，只要这徒弟不惹事，他乐得清净，对于仙门来说，多张嘴吃饭而已。

……

时璞玉犹豫过后，还是将自己准备的零嘴兜上，她见司齐一脸震惊，不禁咧嘴一笑，解释道：“有备无患！”

司齐只好妥协，带着她一路走一路停，许久之后才行至后山。

时璞玉大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忖度师尊向来与人不同，这闭关的地方也指定有独到之处。

后山她熟悉，山洞颇多，幽深清静，个个都是绝佳的闭关场所。

条件嘛肯定比不得自己寝室，但将就一晚也不算什么。

可直到她亲眼看见要闭关的地方，时璞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是害怕，是真冷。

师尊选择闭关的地方，竟然是后山的一个冰窟。

时璞玉忍不住牙关打架：“师兄，咱没走错地方吗？师尊搁这儿闭关？”

司齐探身瞧了瞧，眼中有丝笑意：“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问得，问题大了。

师尊他是闭关还是自虐？冰窟啊，待一晚上明早变成冰棍被人抬出来吗？

更何况，她虽晓得闭关的地方僻静，肯定凉爽，但现在不是凉爽不凉爽的问题了。

是冻人。

非常非常冻人。

时璞玉有些后悔，瑟缩着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只觉得凉气直往脖子里钻。

“别犹豫了，进去吧，你师尊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司齐水袖一挥，那洞口陡然变出一个门来，时璞玉冷静想了想，扭头朝司齐道：“我不是推辞，但确实没准备，师兄容我回去拿个厚实点的衣服？”

司齐的笑意味不明，好像戳穿了她想逃跑的意思似的：“冻不着你，进去吧！”

说罢伸手一推，时璞玉重心不稳，跌入洞中。

她揉着酸痛的膝盖起身，却见洞门紧闭，司齐在门外叮嘱了几句，声音闷闷的，她也没听清。

往里走了走，烛光因为低温变成浅黄色，豆大的光亮照的冰窟里只剩点阵光亮，勉强能瞧得见脚下的路。

越往里走，地方越大，等前面没了路，时璞玉伸手摸了摸壁突的墙壁。

刺骨的寒冷瞬间由指入髓，她搓了搓手臂，伸手哈气取暖。

“师尊？”

没人应。

“师尊？”

时璞玉的声音大了些，探头四处寻找，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时璞玉扭头一瞧立刻扬起笑脸。

“师尊，您来了。”

……来受虐了

裴琢盯着时璞玉的表情，唇角微紧，“走错了，跟我来。”

时璞玉吐了吐舌头表示尴尬，这洞里曲里拐弯的，走错路有什么可奇怪的。

裴琢在前面走，时璞玉亦步亦趋跟他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被冻出了幻觉，她隐约觉得，师尊的身上热乎乎的，她仅站在旁边就能觉出丝丝热气。

像个…像个温暖的小火炉。

本能使然，她便往裴琢的身边凑了凑求证，啊，是真的，好暖。

两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豁然开朗，是个方方正正的冰洞。

里面桌椅俱全，连带着寝被和吃食甚至有一簇早已燃起的火堆。

时璞玉仰头瞧了瞧头顶，却未见任何水滴滴下。

刚觉得有些奇怪，裴琢适时回应道：“这冰窟万年不化，你放心，不会有水滴滴下来。”

时璞玉挠挠头憨笑两声，在一石床上坐下。

寝被厚实干燥，吃食干净玲琅，一看就是精心准备。

但裴琢明显对她的到来不甚在意，找了个石台继续打坐。

好了，开始变身木菩萨。

时璞玉非常无聊。

一来裴琢不与她说话，二来刚吃过晚饭实在没甚胃口，兜里的零嘴和准备好的吃食竟没半分吸引力。

时璞玉托着腮，趴在石台上两腿交叉，百无聊赖。

正觉枯燥，裴琢隐忍低吼的声音，吸引了时璞玉的注意力，她立刻坐直身子，双眼紧紧盯着裴琢的变化。

她还记得梦中那黑影的预测。

中秋之夜。

师尊无比忌惮的这天，似乎有事要发生。

裴琢紧皱着眉头，几滴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