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琢的神色明灭了片刻,顺势往前站了站,手臂略过时璞玉的腰袋,将她藏在身后。
“无需你操心!”
裴琢仙风凛立,往那一站自有一股仙侠之气,时璞玉觉得莫名安心,但仍旧对那黑影的说辞不住心惊。
中秋?
师尊为何会顾忌中秋这一天,可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数?
黑影显然并不恋战,只讥讽了裴琢,就消失不见。
随着黑影的消失,那白茫茫的周围突的冲出几头异兽。
有三眼白虎,无腿秃鹫,缩小版的鲲,双尾巨鳄。
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个一个,接踵而来。
时璞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汗毛倒数。
黑袍更是怕的要死,揪着时璞玉的胳膊不住颤抖。
“草,老子要是说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会笑话我胆儿怂吗?”
时璞玉拽着黑袍的衣襟,将他紧紧的拽在自己旁边,很人间真实的回了句:“你没被咬的时候,也怕蛇,跟它咬不咬你,没关系。”
这边还在打嘴仗,那边裴琢早已下场厮杀,将一头剽悍的异兽大卸八块。
血腥四溅,茫白的世界顿时落入片片嫣红。
裴琢一人毕竟难敌四手,这边厢,时璞玉和黑袍虽然紧紧的跟在裴琢的身边,但某人打起架来跟别人欠了他万儿八千银子似的,下起手来又狠又准,还…非常的…忘我。
不多时,裴琢筋斗翻的飞起,将时璞玉二人狠狠地甩在一边。
俩人顿时慌了,心想这会儿往哪边跑胜算更大。
他们的左边是一只红眼饿狼,右边是那只没腿的秃鹫。
底下拖了一丢浑圆的肚子,忽闪着翅膀对他俩直流口水。
哪个也惹不起的样子。
时璞玉左右瞧了瞧,拿胳膊肘杵了杵黑袍问他:“选哪个?”
黑袍比她还胆小,藏在时璞玉的身后扒着肩膀观察。
“咱们就不能挑个没挡路的方向,非要跟他们硬干?”
这话语音还未落,其他方向也奔过来几只异兽,将二人的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时璞玉非常嫌弃的瞪了黑袍一眼,心说这乌鸦嘴。
好的不灵坏的灵。
时璞玉还算没迷了心智,对黑袍嘟囔了几句,又或者是在自我安慰。
“这魇兽角难道还看人下菜碟?我入梦的时候顶多胳膊酸两天,王武入梦就差点丢了性命…”
黑袍摇摇头,跟看傻子似的盯着时璞玉。
“以前我做主,自然不会伤人性命,但现在当家的可不是我。”
末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熟落时璞玉,“你真的在胥用山修炼了上百年?”
言外之意,就一丁点仙法也使不上?
这话说的。
时璞玉心想,这比怀疑她是不是女孩子还要侮辱人。
她可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但…实力好像不允许。
时璞玉面子挂不住,当下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里面稀里糊涂乱七八糟摸了一大堆,手中突然落入一个玉骨,正是她平日里常带的那个,也不知师尊何时放进去的。
她将玉骨摸出来,朝着裴琢远远的喊了一声,“师尊!”
裴琢扭头一看,当下了然,急忙施决念咒,将玉骨放大。
时璞玉和黑袍坐到玉骨上后,二人凌空而起,盘旋在天上不住的横飞。
能飞的异兽不多,他们立时解了危机。
就连那只无腿秃鹫,在追了他们半个时辰之后,累的只好将肚腩墩成一个小垛,任谁踹也不肯起来,着实累的够呛。
裴琢这边情况也不甚乐观,异兽接踵而至且没个头儿,他杀了许多之后,自觉力竭,急忙也凌空矗立,作势休息。
杀妖是个力气活,愿意干的就没有几个,更何况杀的是魇兽角中虚无和真实相结合的异兽。
杀又杀不尽,撵又撵不跑。
这些异兽每每都下死手,很是难缠。
裴琢长叹一口气,伸手将玉骨召唤至自己跟前。
“我们先撤,这些东西等我们出了梦,从长计议。”
裴琢倒不是珍惜自己手上的两把子力气,也不是对铲除异兽有所保留,便宜了黑袍。
他只是突然想起。
或许那黑影巴不得他消耗更多的灵力在此,以便在中秋夜变时,多些把握。
裴琢料定他会来,且一定是有备而来。
这些异兽不能在打了,他将黑袍收入瓷瓶,带着时璞玉出了梦。
…
醒来的时候,司齐照常坐在旁边护法,见他们归来,急忙递了茶水。
时璞玉没敢喝,她觉得她就像一个无用的累赘,多余而可恨。
或许梦里的自己说的对。
她根本就不是修仙的材料,与其被人揭短嘲讽一辈子,倒不如入世嫁人生子来的痛快。
时璞玉是怎么仓皇而逃的,她自己可能都没分辨。
但裴琢瞧见了。
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似乎有些责怪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才使她一入梦,便遍体鳞伤。
司齐见他出神,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愣什么神儿?出了何事?”
裴琢莞尔默了默,指着外面月玄中天的苍穹问道:“今日初几?”
司齐见他神色不安,只道他忧心中秋夜变急忙出言安慰。
“放心吧,我做了两手准备,你且去后山的冰洞躲一躲,待过了子时,便一切如常。”
裴琢点点头,感谢他的悉心准备。
“好了,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罢就要走。
裴琢食指和中指并拢,抬臂阻止司齐离开。
“我想,到时候让时璞玉随我同去。”
司齐挑挑眉,不甚理解,“往年你最怕别人知道,今年怎么?”
裴琢嘴角微扬,状似平常道:“太冷,多个人,多些热气。”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且不太合理的理由,但谁在乎呢?
司齐点头表示同意,“随你。”
出门时,他照旧将门关好,等行至中庭,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
“今日十三,还有两天。”
……
时璞玉回了寝室却一晚都未能入眠,她心中考虑着离开胥用山的事,也计较着最近发生的种种。
她离开了,黑袍怎么办?
师尊的中秋之夜有何变数?
还有,梦中的自己说,她不过是披着时璞玉的皮囊的蠢货。
呸,她才不是蠢货。
但种种迹象表明,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些许她不曾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