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书?”任定宗眉梢一挑,“呈上来。”他拿过降书一看,片刻后将书信阖上。
银风问道:“主子信上说了什么?”
任定宗转身坐回椅子上:“西陵军主动求和,愿意以五座城池作为交换,让咱们的人撤军。”
“撤军?”银风有些惊讶,“我们还未采取攻势,他们这求和也太快了。”
同一个房间内,另一名副将却疑惑了:“他们急于求和,不就说明西陵军那张就要溃败了?”
他又说:“这是好事儿啊。咱们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将所有的城池给抢回来!”
但是欧阳舒倦并不赞同:“不。依照先前西陵军那般迅猛地攻城略地,即便没了个作为主帅的太子,也不该这么早投降。难道西陵军中,除了凌玉渊,就没有能人了?”
副将嗤笑一声,说:“若是他们有能人,今日也不会如此仓皇地攻入新月城,更不会战到一半便丢盔卸甲,四处逃窜。因此,属下认为,西陵军确实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银风没发表见解。他看向任定宗,问:“主子有什么打算?”
“盯紧西陵军的后路,看看他们有没有派出斥候,与西陵国都通信;另外,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亲赴西陵军驻地,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欧阳舒倦记得那降书的内容,于是道:“但是这回他们主动邀请主子商议求和条款,恐怕是场鸿门宴。主子,您该小心留意。”
“此事本王明白。”任定宗对他说,“你的伤势尚未痊愈,暂且留在城中。至于银风……”
银风跟在他身边许久,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于是他道:“属下会选出一批精锐,护送主子到西陵军营地中去。”
*
第二天清早,别卿筠收到了凌玉渊的来信。心中说,西陵军的降书已经送到了新月城中,是否能擒捉任定宗,就看这至关重要的一役。
信中还提到,关于援军驻地的防御工事。
“应当留心西南与东南两个方位,敌军或许会从这两个方向进攻,请姑娘早做防备。”
这个道理,别卿筠也是明白的。但是……
西陵军并不听她指挥啊!
她好话说尽,那些西陵军却只是当做耳旁风。非得人耳提面命,否则绝不愿意按照别卿筠的计划行事。
她有些生气。
“唉,谁叫我答应下来了呢。”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去盯着西陵军办事。这一去,差点没把她气死。
“不是让你们用这些木头,筑起一道木墙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别卿筠指着地上的那堆木头,觉得脑仁二一阵一阵的疼。
而那些西陵军,则懒散地坐在地上,或是靠着树根,或是倚着石头。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干活。
见到她来,一名步兵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说:“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只是这木头实在难以料理,咱们是兵,不是木匠啊,您说的那些,我们根本不明白。”
在场的西陵军纷纷附和:“就是啊,我们根本不理解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怎么照您说的做呢?不如……”
那士兵咧嘴一笑,说:“不如您给我们示范一遍,又或者,您自己来将这些东西弄好,如何?也省得咱们动手了。”
闻言,别卿筠冷笑一声。
眼下的情景,如何会不明白呢?
这些人摆明了要给她难堪,不将她当一回事。甚至觉得,他们可以指挥她,控制她。
可笑,他们真以为,她没了西陵军,离了西陵国,就成不了事儿,就活不了了?
“成,你们愿意做也好,不愿意做也罢。到时,等你们太子殿下回来,我会如实禀报。至于这个木墙……”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木块,说:“那便就这样罢。没了这防御敌军的木墙,横竖遭殃的是你们西陵军,并不是我。既然你们不愿意做,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们接着休息罢。”
她转身要走,方才与她呛声的那位士兵忽然站起来,说道:“站住。”
“怎么?还有事儿?”别卿筠连头都没回,“难道还要我给你们送饭?”
“姑娘,你不能就这么离开。当时,你可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协助守住营地,你如今此举,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的交托!”
别卿筠“哦”了一声,摊摊手,说:“我让你们做事了啊,是你们不做啊。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士兵不屑嗤笑一声,说:“恕在下直言,姑娘所给的木墙构造图,根本不能防御敌军的攻击,轻轻松松就能被对方击垮。”
“哦。那你来呗。”别卿筠说,“既然你很有想法,又很有主见,有能力,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什么样的建筑能够抵挡敌军的进攻,你来说,他们来做。一样可行。”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即刻起哄:“我说别姑娘,事儿都是我们做,那你干什么?”
“我帮你们加油鼓掌喽。”别卿筠歪头眨眨眼。
士兵登时一愣:“你!”
别卿筠觉得麻烦得很:“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还想怎么样?随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本姑娘不伺候了。你们西陵军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告辞。”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如何想,施展轻功便飞上枝头,几个起落之后消失不见。
营地之内的士兵看得呆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个女人一点本事也没有,只有一张嘴,怎么她还会武功?”
“谁知道,反正她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居然放任我们不管,拍拍屁股就走。她这个人,就该去死!”
“说得对!哈,还有,你们听见刚才她说的么,好像敌军马上就会攻入咱们的营地似的。好笑,当真是好笑。咱们的营地如何隐蔽,那大周的兵马搜了那么久都没搜出来,怎么忽然就能找到了?”
“没错!我看她就是在虚张声势,杞人忧天。不必管她,我们继续乐呵。”
一番讨论过后,士兵重新坐了回去,三三两两地躺在地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
别卿筠并没有离开西陵援军的营地。
她飞过一个山头,在山巅处的一座树干上休息。借着登高望远的好处,她能够看到远方深藏于山谷中的西陵军,与平原之中的新月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别卿筠靠在树枝上,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