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叶城与任定宗的驻地尚且有些距离。他们一大帮人又不好一起行动,否则将引起怀疑。于是,他们兵分四路,绕开最近的路,前后脚来到叶城。
在中途的时候,别卿筠便与任定宗分开了。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上药,而任定宗身边的欧阳舒倦乃是神医之后,一手的医术1十分高明,用药也十分精准。
不过几天的工夫,她身上的伤便已经结了痂,开始长肉。她摸摸伤患处,感到隐隐约约有一阵发痒。
应该用不了多久,这伤就能好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一路快行,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赶到了叶城。别卿筠拿着任定宗给的钱,定了一家客栈,而后吃下欧阳舒倦给的解药。
说起解药,她不得不感谢了一下欧阳舒倦。
当日在怒王的冷宅,她误事了对方下的毒药。原以为江大给的药瓶是解药,没想到还真被任定宗的乌鸦嘴说中了——解药非解药,乃是慢性毒药。
别卿筠不得不佩服,他们这群玩儿心计的,心都那么脏。
而后,欧阳舒倦重新给她配了药。不过那毒药出自南疆,古怪刁钻,需得吃上十天的解药,才能完全解开毒性。
别卿筠很是惜命,所以一路上一直谨遵医嘱。
她在客栈中大点了一番之后,即刻上了大街,寻找那伙要出海的商队。
这会儿时辰尚早,大街上的集市尚未结束。别卿筠穿梭在人流之中,找到靠海的码头,逮着一名船夫便问:“您好,请问明日要出海的商队,是哪一户?我想上陀罗国找亲戚,但是我听闻,只有大家商户才能乘船出海。”
船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听见别卿筠这么问,便回到道:“姑娘你要明日出海啊?那只能搭蔺家的船队了。蔺家你知道,叶城的大户。这几个月来,他们每个一阵子,便要出海,哟,那派头,真是大啊。听说还有不少的护卫随从。姑娘若是能搭上蔺家的船,那一路必定稳妥。”
“哦,我知道了,谢谢老伯。”她感激地道一声谢,随后便离开了码头。
别卿筠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街上溜达一圈。
在她四处观望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蔺家商队所在的商行。
“蔺户商行。”她站在一处宅子外头,看到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她绕到院子的后巷,果不其然地瞧见了仆役在往外搬东西。
一摞一摞的马车驮着货物,似乎要将东西都运到码头去。别卿筠心念微动,旋即跟上了那些马车。
片刻之后,马车在海港停下。别卿筠躲在树后,看着那些仆役将货物运送的一艘大船之上。而那船的船舷上,则刻着一个大字——蔺。
别卿筠不由得微微皱眉:蔺?
蔺间雪也是这个姓氏,二者有什么关联么?
她未想明白,那边的货物已经快送完了。
瞬间,别卿筠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明天船队就要出发了,但是那些女子的下落还不明朗。而且这船……难不成一晚上都停在这里?
她沉思片刻,想到客栈之中并没有她的多少行李,干脆……
当下,她有了决定,即刻轻身一跃,转身跳入水中。
*
水中潜水对她还说有些困难,但是好在距离不长,憋着一口气,费力又过去,没多久便摸到了船舷。
这艘船有些大,别卿筠费了老大劲才从船尾爬了上去。好在这会儿船上没有什么人,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她拧干身上的水,随后悄悄潜入货仓,趁着仆役送货的时候,给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藏了两个时辰。彼时,天已经黑了。
别卿筠感到有些饿。
她动了动手脚,从满地的货物中站了起来。周围没有一丝光,空气中带着几分寒气。别卿筠用内力烘干身子,而后四处走走看看。
蔺家的商船上,大多都是些干料、丝绸之物,还有一些金器银器,并没有什么食物。若说有什么沾边的——
便是最外头那几笼或的兔子老虎了。
当时,别卿筠心想,怎么连动物都要往外送,难不成陀罗国没有这些东西?当真是奇怪。
她纳闷了会儿,随后坐下,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的船板开始移动了。
别卿筠讶异地“嗯”了一声,而后静静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船终于停了下来。
隐约之中,她好像听见了女子的哭喊声。别卿筠心中一惊,心想:难不成是怒王带来的女人,终于要上船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静静地在船舱里等着。没过多久,上头的船板上便传来“叩叩”的脚步声,沿着船板移动。
这阵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在几个角落里停了下来。别卿筠暗自计算着,这些女子的数量,还真是不少。
她的耳朵贴着船舷,隐约听到从船板另一端传来的声音:“都给老子呆在这里,如果被老子发现,你们有谁想逃走,那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随后便是“哐”的一声,那人摔门走了。末了,还用锁链将门给锁了起来。
在那人离开之后,上头便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的哭声。看样子,这些女人便是怒王要送到陀罗国的人质了。
不过……
她在心中想,任定宗曾经说过,穿上的护卫是从怒王手底下拨的,想必武功不低,这样的话……
别卿筠暗自思索。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柄短刀:罢了,做了再说。
*
临行前的夜晚十分安静。赵允拿了令牌,守在房门外头。按照主子说的,一个人都不放进去,一个人也不能出来。
他知道,这些女人都是送给陀罗国国王的礼物,若是有了闪失,恐怕会坏了主子的计划。
但是主子联合陀罗国的目的是什么呢?赵允想不明白。
将外敌引入中原,无论是对大周还是西陵,都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凭南疆那一盘散沙,更不可能抵抗陀罗国的入侵。
或许……
主子心中在盘算更大的计谋。
但是不管怎么样,主子的计划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这么想着,他的背更加挺直了些。
他望着暗沉沉的天与海,脑中想着,希望这次能够顺利。
可就在这时,船板下面忽然响起“叩叩”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