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运这个人是否很幸运,云灯观察不出来,她甚至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幸运的。比如他一天要炫耀两次的中奖——有时是饮料,有时是零食,还有的时候是在什么“知微”上转发中奖。
这算一种幸运吧,大概?
云灯对抽奖这件事没有什么概念。她生来住在贫民窟,后来被阴鹭带回阴家地牢,训练了两年,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再之后,她和风酒重逢,被大名鼎鼎的勇者大人带回他的团队,跟着他们一起冒险冲锋,上阵杀敌,对普通的娱乐一概不知。
或许就乐源星那样的历史水平,抽奖这种事被发明出来没有还两说。可冲着他们那么多的穿越者,也没准早就有了这种设定。
这是属于和平的世界的娱乐项目。
云灯见过一个幸运的人,可以躲过任何的攻击,剑指向她就会不自觉的产生裂痕,魔杖指向她就会产生各种意外而断裂,如果是火铳类的,遇到她会直接卡壳。
不过那个人也很不幸,每一次的幸运都需要她自己去遭遇一次不幸。
这种幸运到底好还是不好,云灯无法替她本人作出判断。可是看多了她那种幸运,云灯实在没反应过来陈兴运到底什么地方幸运。
但她看得出来,和陈兴运同列以及和他背靠背的那一列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和他产生对照行为。
陈兴运中了再来一瓶的饮料,他同部门的同事就摔了一个杯子。陈兴运在网上中了一份奖励,他的同事就在网上被骗了二百元钱。陈兴运刚好赶上一趟差点满员的电梯,他同部门的同事没有一个赶上了电梯。
在短短三天的观察中,陈兴运部门里的每个人,都有过至少一次这样的对照,除了现在有金手指的越季。有时他附近其他部门的同事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样反而避免了其他人怀疑到他身上。
只不过,那个叫尹莘莘的姑娘好像遭殃的次数有点多。
云灯写下了记录的最后一笔,准备撤退——她还是不能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只得时不时出门透透气。
她靠在天井的栏杆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又一次开启,好像是越季。
云灯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云玄·隐藏术。”
然后她的身体立刻变得和墙面一样,像是融为一体了一样,没有人能看出那儿站了人。
果然,越季没有任何异常,打开了云灯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老越啊,坐。”一个略带年龄感的男性声音说到。
“老越,不是我说,上回咱们才谈过,你和小陈都很有希望晋升。可是吧,你最近两天表现不是很好。”
越季表现不好?可是他除了第一天不太适应,这一周下来工作一直都还挺认真的啊,超人学习系统也没在他工作的时候发布任务。
“老越,你也知道咱们公司的规矩,哪怕你下去接了孩子回家吃了饭再过来也行,你怎么现在到点就下班回家不回来了呢?”
“李总,我也是最近家里有些事,太忙了,走不开。您也知道,我爸最近病总是反复,实在走不开人。”
贴在墙壁上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云灯听到这段话顿时脑袋里充满了迷惑。
为什么到点就下班是表现不好,到点不下班那定下班点干什么?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无耻的要求,就连当年他们打仗都是要分三班倒的,要有休息调整的时间的,到了不易行军的冬天,两军统帅还会签协议暂时停战让战士们好好调养生息嘞。
那些穿越者心心念念要回的现代就是这么惨的吗?怎么过得跟领主家的奴婢似的……
里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云灯放下自己那些想法,继续专心听到。
“老越啊,咱们得再努力一点,不是吗?虽然家里很重要,但咱不能耽误工作啊,公司养了咱们这么久,咱得知道感恩,公司可不养闲人啊。”
这都什么歪理。云灯心里有些不舒服,阴家人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生了你养了你,就要感恩戴德。
不过对方把自己带回去又是为了什么呢?以为她能做老祖宗的容器,再不济也能充当武器,可惜了,她那个时候除了骗人和逃跑,什么也不会。
别说她是否愿意被生下来他们那两年又算不算养,生她养她就为了让她去死和奴役她,那算什么生,什么养。
魔法世界的人大抵都像她这样冷情冷肺,血缘关系在他们那儿都并不重要,更何况他们这种上下级关系。
她对这种过度自以为是的上级一向厌恶极了,可惜,这不是她的世界,她不能过多介入,除非是委托人的委托,不然她也没什么理由介入。
*
再次来到工位,越季感觉自己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
太累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次好觉。没有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让他在工作和家庭都越来越暴躁。
更麻烦的是,妻子那天晚上发现他半夜出门之后,她就回了娘家。
在那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自以为的承担了不少家务,承担了不少家庭工作,只是他以为的而已。
他现在每天到点就打卡下班,完成帮助人的指标。
是的,帮助人还有指标,但好处是,可以把别人的感谢值拿来兑换一些东西,比如让自己精力好一点,比如提高自己的技能。
他现在的技能,大概就是能瞬移十米,能飞行五分钟,力量增强可以三十分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把妻子离家之后的一些事办好。
能瞬移,他才能抽出时间买菜做饭接孩子,使用精力恢复,他才能在下班帮助完别人之后完成家务,不让家里乱的不行,还包括半夜去哄小乐睡觉。力量增强,他才能帮老父亲起夜,以他自己原来的能力还是不行。
可是家务还是越积越多,孩子们也总在抱怨他做得没有妈妈好。
妻子到底怎么做到的?其实她工作也很忙,下班回家不仅得做家务照顾孩子和公公,由于工作性质,她下班后的时间也依旧逃脱不了学生和家长。
过量的任务让他迅速的瘦了下来,不幸中的万幸是比较健康的瘦,加上帮助人的奖励让他的瘦“合理化”起来,没有任何人对他瘦的这么快有疑问。
尽管如此,越季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当中。一个人能承受的东西总归是有限的,梦想和面包,总要选一个,他倒是想说一句“我全都要”,可他悲哀的发现,他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去平衡好家庭、工作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