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接过手中,望着那杯子里漆黑的温水,愣愣的看了一眼李四:“喝了就不疼了吗?”
李四点点头:“喝吧,喝了就不疼了。”之前看她病得不行,想着隔一段时间喂一颗,叫她这病一点点退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
凝霜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气仰脖灌了下去,将杯子塞还给李四,浑身一个哆嗦,吐着舌头苦不堪言。
李四转身涮了涮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温水:“良药苦口利于病,三小姐来喝点水。”
凝霜抢过杯子,大口大口灌了下去,缓解了口中浓重的苦味,再抬起头看着李四,奶声奶气的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四嘴角带着笑,回道:“我就是个下人,当不起三小姐一声大哥哥,您还是叫我李四吧。”
凝霜摇了摇头,一脸心事重重的回道:“从我有记忆起,待我好的人从来都不是至亲之人。”比如她的奶妈,王妈妈。
李四闻言,望着凝霜没了言语。
屋内一片寂静,凝霜听见外面有屋檐滴落到屋角的水声,伸头望了一眼门外,喃喃道:“下雨了……”
是了,她想起来睡着前,那个大尾巴的司命,站在屋脊撑起一把伞,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留,一眨眼便不见了。
李四顺着她的眼神,朝门口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叹道:“是啊!”
凝霜一个激灵,伸手将棉被裹紧了些。她之前出了一身汗,眼下浑身湿着衣衫,一阵风吹进来,将她吹了个透心凉。
李四转过头,望着她似笑非笑:“三小姐,给你喝药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凝霜嘴角咧出个笑意,眼中狡黠一现:“小哥哥说的什么,凝霜听不明白。”
她有喝过什么吗?你看见了吗?
李四面上一怔,似乎很是意外,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嘴角笑意加深,由衷赞道:“三小姐……当真兰质蕙心!”半晌,他给了这五个字做评价。
他冒着危险救她,是值得的。
李四伸手将那食盒打开,端出两盘素菜,还有一碗米饭。很显然之前送饭来的婢女,不知道这里有两个人,所以只有一份饭。
他将米饭放在凝霜手里,另一只手递上了筷子:“三小姐,凑合吃点吧。”
凝霜伸脖子望了一眼,把米饭推了回去:“这会胃不舒服,你先吃吧。”
李四转头,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正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当下沉声说道:“有人来了。”
凝霜立刻卷着棉被,朝后一仰身躺了回去。
下一刻,那去而复返的婢女,一只手拎着个包袱,另一只手臂弯又挂了一个食盒,头顶冒着细雨钻了进来。
“咦?你这次没挡门啊,也不怕进来风冻着三小姐。”说着伸手带上了门,屋内一片漆黑。
“我看天色不好,屋内连个蜡烛都没有,正打算开着门吃饭呢。”李四起身,接下她带来的食盒。
打开一看,上层躺着半碗药,下层又带来一碗熬得糯糯的清粥。
那婢女蹲下身,解开手里那只包裹,在干草垛上倒出一堆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从里面捡出半截蜡烛。
再翻出一只火折子,拔掉盖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将那半截蜡烛点燃,拉过之前挡门的那张破椅子,倾斜着滴了两滴蜡泪,将那半截蜡烛稳稳的立了上去。
瞬间,漆黑的屋内被这小小烛光点亮。
李四望着那支蜡烛,笑着讨好道:“还是姐姐心思缜密,多谢姐姐费心了。”
那婢女抿了抿唇,面上一红嗔道:“你这张嘴吃了蜜么?张口姐姐闭口姐姐,叫的倒是顺嘴,这府里有你几个姐姐?”
李四抬手,搔了搔后脑勺,一脸憨笑道:“姐姐骂的是,还没请教姐姐如何称呼?”
那婢女将他扫了一眼,回道:“我叫连翘。”
“原来是连翘姐姐,李四记住了。”说完,咧着嘴角一脸傻笑的望着她。
连翘起身,走到凝霜身侧抬手摸了摸她额前,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端起她带来那碗清粥,转头朝李四吩咐了句:“你帮我将三小姐扶起来。先给她喂点粥,待会吃了药再让她睡。”
李四闻言,抱起装睡的凝霜,轻轻唤了几声。
凝霜这才装作才醒,耷拉着眼皮仿佛没精神的模样,半眯着眼将他俩来回打量了一眼,歪着脑袋像要再睡。
连翘端着那碗粥,轻声唤道:“三小姐,咱们吃了饭喝过药再睡好不好?”
凝霜缓缓摇了摇头:“疼……”
连翘端着碗的手一顿,望着她恹恹的模样,没了主意。
李四见状,叹道:“不如先放着吧,待会三小姐醒了,我端去热一下再给她吃。”
连翘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将那碗粥放回食盒,盖好了盖子放置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我那边还有活,得先回去了,等到晚上我再来看看。”
李四放下凝霜,替她掖了掖被角:“行,连翘姐姐你先忙。若是晚上不得空,我自己去后厨端饭,也就不劳烦你再跑一趟。”
连翘颔首,再嘱咐了一句:“记得先喝了粥再喂药,免得伤了三小姐的身子。”
说完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李四听着脚步声远了,转头望着撞得一本正经的凝霜,忍不住笑出声:“人都走了。”
凝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粥呢?”她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可是一顿饭都没吃,还灌了这么大一杯苦药。
李四伸手将食盒拎过来,打开食盖二层,端出那碗清粥:“三小姐慢点。”
凝霜舀了一大勺粥,递进嘴里指了指那两盘菜,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端过来些,咱们一起吃吧。”
于是,两个人两盘素菜,端着一碗米饭吃的很是斯文,另一个一个蜷在棉被里“呼哧呼哧”吃着粥。
凝霜一碗粥见了底,抬头一看他吃了还不到一半,尴尬的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空荡荡的碗底。
下意识觉得,她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