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计划,你肯定是听错了,我是张家大少爷都不知道有这个事。”他凑上来,搓了搓手叭叭道:“那个,姑娘你就是母亲说的姒家小姐?”张家大少爷并不在此沉默之列,他秦楼楚馆游逛的多,虽然此时姒烟尘还头戴着帷幔,瞧不真切脸。
但只听声音,他都能想象的出拥有这样一副嗓如莺啼,又莫名带着丝丝旖旎意味,那本人又该是生的多么国色天香。
张溅受惊的去悄悄彻住他袖子,警防他别去作死,而张伸显然不理解此时亲娘的沉默和弟弟的害怕点在哪里。
他只知道美人,大多都是柔弱无依,需要像他一样的人去保护的。
他娘作为正室,讨厌那些千娇百媚,柔弱可人的妾室他勉强能理解。但对张溅,一个十多岁还没尝过女人味道的毛头小子,还天真说君子远女色,不应在娶妻生下嫡子之前有妾室?
张伸对此嗤之以鼻,一个雏鸡,自然就不懂女子的美妙,然后把她们想象成洪水猛兽。
“你干什么,一边儿去。”张伸立马不满二弟对他的阻拦,伸手去用力扯开张溅的手,而是扭头对坐在桌旁安安静静看不清面容的姒烟尘笑的可亲。
本来倒生的不错,一副俊俏模样,可惜他眼底一片青黑,徒然为这个本该爽朗的笑平添了几分散不开的色/气。
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腻味。
桃枝曾经差一点就被卖去了楚馆勾栏,她在被人牙子带去那里和一群同样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落到人牙子手中的姐妹一起供那位面妆化的极浓,手里还摇着一柄美人扇据说是楼里管事的妈妈挑选。
不知名原因被各大府转卖出来姿色不错的女孩子,还有几个尤其面嫩,据妈妈说养一养,还能瞧见美人坯子的小姑娘,也都被挑了去。
那时她们一起站在一处后院,前面便是楼里姑娘待客的地方,尽管前院通往后院的门被关上,到楼里有一阵阵嗓音黏腻,只觉恶心万分的调笑声音还是透过楼板一点点飘过来。
登时已经被挑走的姑娘,有几人刹那间白了脸庞,看起来毫无血色。
只有几个同样站着的年纪尚小,被楼里妈妈说面嫩的小女孩儿,蜡黄干瘦的麻雀爪子的手指紧张攥着勉强遮体的粗布衣裳,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要是当时她能看到那些令人恶心窒息的黏腻调笑人的脸,大概也是跟眼前的张家大公子一样,满脸油腻,双眼无神,眼下青黑一片还以为俊逸好看。
桃枝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她早在张伸盯上来之前就挡在中间。
她张开手,作势一副只要张伸敢再上前一步,她就要奋力反击的样子。
姒烟尘也不阻止。
她还是静静坐着,连手上悠悠转动着茶杯的动作和速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张伸皱着眉,对这个小丫头不识抬举的举动弄的脸色黑了瞬。
但这是美人的丫鬟,更何况她的主子还在面前看着。
张伸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反而隔着中间的桃枝,还在继续往姒烟尘那里望着。
主要是流连在脸上,他眼睛色眯眯的看着,似乎是想透过隐隐的轮廓来想象这位母亲说将来会嫁给他,还有一副几乎让所有男人都觉得受不住的嗓子的姒小姐有多么好看。
他道:“姒小姐你看这是干吗呢,我母亲可是你母亲的闺中密友啊,照理说,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哥哥才是。”
“休要胡言乱语!”
姒烟尘面容藏在层叠帷幔之下,还没什么动静,桃枝已经是气极喝言出声,“少在这里胡乱攀关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小姐喊那一声哥哥!?”
不仅是张伸,就连一边被自家大哥不咸不淡训了一句的张家二少爷张溅,还有自姒烟尘进来,已经全身僵硬不知说什么话的张氏都被这突然一声喝吓了一跳。
半晌,不怕死的张伸愣住回神,指着桃枝几次欲扇她巴掌,但看在一直没说话的姒烟尘份上,他错头看姒烟尘,“姒小姐,你家这丫鬟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你说我们两家关系多好,叫一声哥哥怎么也不为过,别乱听这丫头的,小小年纪还什么都不懂呢。”
“哦,是吗。”
听到这里,姒烟尘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停下继续转着茶杯的动作,而是拍了拍肩头宽袖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在张伸殷切目光中,她淡淡道:“你说的是,我家丫头的确年纪小不懂事了些。”
桃枝一瞬瞪大了眼睛,面上不服气。
张家少爷却是笑起来,脸上理所当然。
而姒烟尘还在继续说,“要是懂事儿的话,怎么还能让人竟然还有机会在这里……”她顿了顿,似是笑了下,道,“说些听不懂的胡话呢。”
“噗。”桃枝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
再是美人,再是怜香惜玉,但这个前提是这个美人知道分寸,晓得该做该说什么,不该做不该说什么。
一瞬仿佛当着众人的面把脸往地上踩,张伸脸色瞬间一变,从洋洋得意再到现在的恼羞成怒。
不过可能是因为不过二十来岁,又常年酒色,张伸本就是文弱不事事的公子哥,除了能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实际上内里早就空了一片。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姒烟尘淡淡看着,一身幽深的眼里划过一丝讥讽。
而同样是看着就文弱的人——姒烟尘有一瞬恍惚,顿时想到白日里将她拦着,强行把一支发簪簪于她发间的柳鹤年。
哦不,皇上还没有下任命诏书,现在应该喊他一声探花郎才对。
那人面容正年轻,虽然已是万人羡慕的探花郎,眉目却依旧沉着稳定,俊美脸庞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流转的笑意,能让看见的人都忍不住溺毙那双狭长眼睛里。
柳鹤年还不是世家公子,可是他也比眼前这人强多了。
姒烟尘想着,再看张家几人时,眼里冷色更甚。
“这位……张家大公子。”
姒烟尘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刚刚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她缓缓问出声。
张伸一顿,满腔怒火停在那里,顿时憋的脸色通红。
牡丹花下死,做gui也风流。
而张家大公子不愧是其中的典范,在张氏和他亲弟都没了敢跟姒烟尘再说话的勇气的时候,张伸竟然还念着能不能看一看美人的模样。
他道:“有何错之有。”
姒烟尘顿时眼里也尽是笑意,她缓缓道:“张公子说的没错,不过,张夫人既然告诉你我是姒家小姐,不知她可告诉你到底是哪个姒了?”
张氏在旁边,听见后脸色灰白。
她满心的后悔,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把她这个大儿子带出来了。
怎么就非想两人培养什么感情,这个时候,有几个又不是盲婚哑嫁的!
“这个姒,可是将近一年前亲自被皇上下旨抄了家的姒,姒家能看的人,皆是死在天牢之中。”
张伸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呵。”
姒烟尘冷笑一声,她略歪了歪头,语气森森道:“张公子,我的哥哥,他可是一定要被抓去,最后跟我父亲一样——”
她缓缓抬手,在脖颈间做出一个手势,她道,“都是要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