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琼楼看着兰子义,眼神当中尽是一雪前耻的狂热。
兰子义不用看魏琼楼都能知道他想干什么,这几天项城在贼寇狂风暴雨的攻击中屹立不倒,此等战绩只要上报朝廷必定能够获得巨大的封赏,这中间唯一可以谈得上不光彩的就是前天魏琼楼求援的事情,
这事其实并不丢人,比起魏琼楼求援,兰子义亲自镇守的西城墙被贼寇给攻破的事情更像是渎职,但魏琼楼身为京军将领,肯定想着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其他出征各营跟着德王游山玩水,也不知情况如何,但他魏琼楼的东辑虎营却跟着兰子义血战连连,损失还非常惨重,这并不是什么能往脸上贴金的事情,魏琼楼肯定想要抓住一切机会争取军功。
带兵逐利而不顾情况是否危机本是危途,但魏琼楼所说的都在点子上,尤其是给朝廷交代的事情,章鸣岳在京城里可是一直盯着兰子义呢。
仇文若等魏琼楼说完,立马说道:
“魏将军说我军兵精,贼寇兵劣,
这三天以来贼寇攻城时甲士无数,行列整齐,军容精整,勇悍无畏,如此能战怎么能说是乌合之众?
我守城之军半数是收拢的战败散兵,另外一半是项城本地招募的民兵,两下合兵军容甚至不如贼寇,要不是凭着城墙,这三天可怎么过?
现在连续作战之后将士们已经伤亡惨重,哪怕是一直留有余力的辑虎营也经历过数场恶战,人困马乏,与贼寇相比何谈兵精?
魏将军切莫为了泄一时之愤,将全军陷入险地啊!“
高延宗听到仇文若的话很不乐意,说道:
“文若先生这么说也太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了。
民兵怎么样?民兵不照样灭贼吗?
我们连战三日,贼寇也连战三日,贼寇还要造器械,还要爬城墙,他们比我们更累。!“
魏琼楼又对兰子义说:
“卫侯,不追击贼寇你怎么向朝廷解释?当阳血战都能被京城言官的口水淹个半死,这次要是畏敌不前那可就是不得好死了!”
魏琼楼虽然把话说得严重,但这事的确是兰子义的心头病灶,听着魏琼楼一直拿朝廷言论出来说事,兰子义确实有些动心想要出城去。
这时仇孝直对魏琼楼说道:
“朝廷当中虽然有人一直想要拖卫侯下马,但同样也有内廷诸位公公在扶持卫侯不被人暗箭中伤。
这次德王亲征实际上已经成了卫侯亲征,想要最后给德王计功只能从卫侯和戚荣勋身上刮金粉,戚荣勋背后又是章鸣岳,隆公公和鱼公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放心把戚荣勋顶起来,
通过卫侯与隆公公几次见面可以看出来,隆公公非常赏识卫侯,鱼公公又与卫侯家中是三代世交,只要打赢,声望虽然要归德王,但功劳绝对是卫侯的。
项城能守住还能杀伤诸多贼寇已经是大功一件,出不出城其实只是细枝末节,就算御史台有人来咬,两位公公也会轻易挡下来但要是卫侯今夜出城一个不小心兵败了,那可真就给人留下把柄了。“
仇孝直一番分析颇为在理,兰子义心中狐疑也被这一番话捋的舒畅了起来,这样想想其实还是守在城中更为保险。
魏琼楼哪里肯就此罢休,等仇孝直话音刚落就说道:
“卫侯,贼寇烧营夜遁必然仓促,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去捞上一把难道卫侯甘心吗?”
仇文若立马答道:
“卫侯断后的是雷有德,魏将军还没在他手上吃够亏吗?”
不等魏琼楼说话高延宗就说道:
“雷有德,雷有德,整天就是雷有德,我也在阵前见过他,他也是爹生妈养,一个脑袋俩肩膀的凡人,又不是三头六臂,那么怕他作甚?
贼寇就咱眼前,不出城追击反倒要眼睁睁的看着贼寇东去祸国殃民,我不知道两位先生是何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是出城还是不出城,理由都说完了,这个时候只能由兰子义来拍板决定,
兰子义当然觉得肩上担子重,出城可是要把至少两千条人命置于险境,给谁不得好好思考一番。
兰子义想了想,最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桃逐虎,这里众人也就只有桃逐虎是跟着兰千阵常年在外攻战,实战经验丰富了。
桃逐虎一直在众人外围静静的听着,这时在兰子义的带头之下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桃逐虎身上。
桃逐虎当然知道兰子义的用意,但他也很为难,魏琼楼与他关系甚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在他身上烙着呢。
沉默许久之后桃逐虎才算是下定决心,看着兰子义疲惫的说道:
“少爷,以我之见出城看看也无妨,有机可乘便乘,无机可乘便撤。”
此言一出仇孝直与仇文若长叹一声摇着头不再争执,仇孝直最后只对魏琼楼说了一句:
“魏将军今日印堂显黑,要小心啊。”
魏琼楼根本没管仇孝直说的这种晦气话,他与高延宗兴奋的捏紧了拳头,魏琼楼更是拍着桃逐虎说:
“就知道大郎是有胆色好男儿!”
兰子义听到桃逐虎所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两位先生就和李将军一起坚守城池,其他人都随我出城吧!”
桃逐虎听到兰子义也要出城当然吃了一惊,刚想说话却被兰子义抬手制止。
兰子义说道:
“无需多言,我今天必须出城!
昨晚出城夜袭,你们几个人就已经闹得形如内讧,今天这种大事,你们意见又相左,我不出去你们听谁的指挥?
今夜出城,攻也由我,守也由我,少给我再废话。“
说罢兰子义分开众人,径自下城骑马去了。
东缉虎营所有的将士都已经集中在府衙周围,兰子义与诸位将领到来后换好快马便率领将士们直扑东门而出。
兰子义出城之前还以为城外会遇到雷有德殿后的部队,如果那样也好直接回城,没想到出城之后竟然已经看不到东城外的贼寇,明明刚才在城墙上时城外雷有德所部都还没有动弹,难道说之前东门外的是空营一座?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雷有德真是有让兰子义刮目相看了一回。
兰子义在城下驻足片刻,又向城头询问贼寇动向,
城上守军告诉兰子义南北两边贼寇已经快要走完,贼寇这种行军速度让兰子义非常吃惊,因为贼寇除过作战的战士外还有大量百姓随军,而且贼寇骡马也没有官军充足,他们是怎么达到这样的移动速度的?
于是兰子义下令全军向东追击贼寇,因为担心贼寇可能会有的埋伏,兰子义下令军中走的非常小心,前后左右广布斥候,一有风吹草动就收兵待敌。
兰子义先是带领众人穿过东边雷有德的营地,整个贼营以及贼营外的窝棚都已经空无一人,连兰子义一直担心的雷有德的埋伏都没有,真是令人意外。
雷有德的确是比其他三面贼寇先走的,至少他营外的百姓走的非常早,雷有德也没有烧营,这极大地迷惑了官军,不过按照情报雷有德为全部贼寇断后,他走这么早难道已经不再听从天王的命令了?但在城墙上观察时城外贼寇并没有内讧的迹象,雷有德并不像是脱离了天王自己在单干。
难道说断后的不是雷有德而是其他人?如果断后的另有其人,无论是谁兰子义都不担心,正好可以大杀四方,但真要是断后另有其人那就说明兰子义这边的情报出了问题,那也不是好消息。
现在尚未接敌,情况不明,一切也只能等接地之后再说了。
将士们提心吊胆的穿过贼寇营地,结果并没有被贼寇埋伏,只是虚惊一场,穿过贼寇营地的将士们明显放松了不少,
兰子义倒是没有松懈,在他的三令五申之下将士们又重新提高了警惕。
辑虎营主力护卫着兰子义和其他将领向东前行,四方都有斥候在外侦查,
兰子义专门派人向南北两边延伸出去很远侦查,这些将士们回来之后都报告说看到贼寇大队人马经过留下的痕迹,但已经看不到人。
兰子义心想难道贼寇真有妖术,竟然能两条腿跑过四条腿。
这时前方斥候突然来报,说在前面发现了贼寇队伍。
兰子义赶紧下令全军收拢,小跑着向东边赶去,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东边点亮的灯笼和火把。
兰子义命人小心,不要中了贼寇埋伏,就这样来到了贼寇阵前,
兰子义本以为贼寇为了防备追击的官军骑兵,殿后的贼寇骑兵应当是长枪手和重甲兵,可见了面才发现对面贼寇并未着甲,手中拿的也是屠户断骨砍肉用的铡刀,连腰刀都不是。
兰子义率部停了下来,对面贼阵中有一骑遥声说道:
“对面来的可是兰卫侯?
我与卫侯无冤无仇,卫侯何必苦苦想追,你我两军血战已久,人皆厌苦,卫侯不趁机休兵安民,却率领残军追杀是何道理?
依我看我们两军不如就此各自退兵可好?“
兰子义听出来这是雷有德的声音,心里嘀咕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个妖贼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脸面跟我说无冤无仇?
想让我退兵也行,你和你的人都放下武器投降让我带你们回城。“
说完这话兰子义悄悄命令旁边众人做好准备,
这时对面雷有德笑了两声说道:
“卫侯这么说真是让我在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就让我送卫侯一份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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