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梨花郡(上)(1 / 1)雪球慢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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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秀天亮时分就与陆叔商定到梨花郡的码头附近就将他们放下乘小船靠岸,此事蹊跷,她不欲牵扯家中,只交代将那些个冒了走地帮的贼人,交去平城山水阁的分舵,以水匪之名告去平城的官府,只要是梨花郡这儿够不到的地方就好。

只没想到上小船的时候,风庆也同她一起乘了上来,也不多一句言语,就径自坐到了船尾,怀秀也没多话,二人一头一尾地坐着,互不搭理,可骏眉还身在刚才被她吓的阴霾中,提着灯笼的手微微抖了抖,凑到怀秀身边嘀咕道:“小姐,这风公子跟来了可怎么办。”

“由得他吧。”怀秀安慰道,顺势瞧了一眼风庆,怎么,这瞎眼公子真想通了,不去江州做冤大头了?

风庆被她一眼瞧得不自在,侧身又偏坐了些,怀秀眼尖瞧见他怀中鼓着的一大包花花布料,问道:“师兄是将那艘船上的旗帜都带着了,不如展开让我看看,兴许有什么线索呢。”

风庆不以为然:“走地帮你不也不认得吗,想必这些小门派入不了你的眼。”

“师兄认得不就行了。”怀秀继续说,“反正靠岸还有些时候,师兄说出来参详参详又如何。”

“我也并非都识得。”风庆见她没恼,语气缓和了些,从怀里将一卷招子都摆了出来,指着其中几面报了帮派的名字。

有些还真是没怎么听过的名头,听他叙述,这几派多是从庄子退下的人结成小门派或是像走地帮一般曾是专门善后的那伙人,也多是做的跑腿运货的买卖。

“冒这么多闲散帮派的名,想必是他们就算发现也无力追究。”怀秀推测道,“偏偏又都是运帮,事发到今时才多久,一个捕头的妻弟就可以随时启用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支,想必是由他管着那艘船的常在江河上行运帮平日做的事,至于那艘船运的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风庆同意这个说法,又道:“既是冒名,就一定不是什么好的。”

“所以师兄下了大船是要去查这桩事吗?”怀秀回想舅舅给的册录所记,寥寥一句故人之子罢了,似乎与走地帮、与这些小帮派没什么干系。

风庆道:“这与你无关,我们只是顺趟路到岸上去罢了。”

怀秀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师兄以为色令智昏,真要随一路以防我敲锣打鼓呢,还有的救还有的救。”

“你……”风庆想在口舌上也争不过这个妖女,索性不言了,伸手想将那些旗帜收起。

“师兄且慢。”怀秀招了招手要骏眉提灯过来,自己拣了其中两面旗到手里。

“你又要如何?”

“师兄认得的这几个帮派,都是在哪起家的?”

风庆不知她欲意何为,不过还是一一告知了,正要再问,忽地船身一阵摇晃,险些将提灯站着的骏眉晃下船去。

骏眉虽被怀秀拽了住,可还是受了惊吓,气恼地冲萧然道:“萧公子,你还自告奋勇地说你擅摇船!”

仍着着女装的萧然是被冻得一激灵才没把牢桨,一脸歉意道:“实在对不住姑娘,刚才只是一时失手,姑娘放心,我是真会摇船的。”

怀秀将骏眉拉坐下来安抚:“好了好了,萧公子肯定是一时失手而已,他一路划来的呢,你就再信他回吧。”

骏眉既后怕又担忧,红着眼圈,吸着鼻子道:“姑娘就是信他,才没叫船上的伙计跟着,可都好久了,晨雾又重,万一再有闪失,你冻坏身子怎么办,我回去如何交待。”

“你以后跟着我,与我交待就行了。”怀秀觉得这丫头一定是往日在宫里谨慎过头了,才这也担那也忧的。

“行了,还是夏日里呢,你们姑娘习武之人没这么娇气。”风庆说完起身过去相帮,“这儿我来吧,你且把这身外衫换下来吧。”

“不行不行,这是装扮,否则入了郡中又有人来逮。”萧然摇了摇头,又道,“姑娘公子们真的放心,我是吴州人,那儿好几处河塘呢,哪能不会这个。”

“你是吴州人?”怀秀问道。

“是啊,说起来还是吴州大族,与吴州之前那位知州大人是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萧然惆怅地叹了口气,“姚太守竟因此就降罪,实在是无理。”

怀秀一时脑中回转:“太守是从京里来的?”

“是啊,但这位姚大人是沧州人士,因是京中南平侯的小舅子,才居京中,这事他一来就嚷嚷得整个梨花郡都知道,可这几月来就尽管着他的花花草草,事事不理,连日常文书都由我代笔,实在是没有个父母官的样子!”

他一急喊,手里的桨就没有把牢,使得船身又晃了晃,惹得骏眉又瞪眼过来。

“姓姚?”怀秀问道,“是沧州人士?”

萧然点头道:“是啊,我先前没说吗。”

“那就巧了。”怀秀悄声问骏眉,“你身上可有宫里的对牌?”

“有倒是有。”骏眉咽了咽口水,“姑娘要做什么呀。”

怀秀神秘地一笑,又看向风庆:“师兄既也想查事,不妨合作一下。”

风庆沉思片刻,问她道:“你想做什么?”

正午时分,梨花郡的府衙门前颇为热闹,姚太守坐在那“清正廉明”的牌匾下头疼不已,堂下一个是郡中最大客栈的老板,曾送过自己两盆君子兰,一个是钱多人傻的富户,送来的茶花也很不错,本来小小一桩寻衅斗殴的案子赔些钱就了事,可现在金盏居这边怎么也不肯赔钱,一副大不了进去蹲着的架势,可真将人送进去还不是衙门多出一项开支,年中的考绩写着也不好看啊。

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决定帮富户郝家,好像说他们院里的状元红开得极佳,总是能礼尚往来送到府里与他瞧瞧吧,故而他思定后大手一挥拍下惊堂木,只是还没宣判,外头突然鼓声大作。

就不能等闲时片刻再上门吗,没见他正忙着吗。姚太守闻得这格外有力的鸣冤鼓声,太阳穴直突突,忙挥手头打发谈捕头带着人出去先将人捉了。

片刻后,出去捉拿的捕快顶着一脸青绿捂着脸奔走进来,禀告着谈捕头被打伤了,而后头跟着得两位女子,就这么施施然地步进了公堂。

怀秀是先去了金盏居才知掌柜寻娘被带到了衙门问话,于是嘱咐风庆与萧然在那儿等着才带了骏眉过来,来时见了一圈人围在衙门外议论着金盏居这桩斗殴案,只好想了“击鼓鸣冤”这个下策,可没想到这一击鼓,来的衙役不是将她们引进去问话,而是提刀相向,唯有稍微活动了下手腕,才进到了堂中。

怀秀边走进来边把堂中扫过一遍,见跪着的二人中有一模样端庄的娘子,便故意走到她身旁。

寻娘确也觉得眼前这位着云水蓝裙的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究竟是谁,她竟想不起来,只好静观其变。

堂上的姚太守已听了被打的衙役奏报,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连吼带嚷:“堂下何人如此放肆!放肆!擅闯公堂还打伤衙役!”

“大夏律例,凡击鼓鸣冤者,不可不召,事急从权,大人英明,想必不会责怪吧。”怀秀道,“至于打伤衙役,二位差大哥想必是走急了,在门眼前跌了一跤。”

“跌一跤能跌成这样吗!你当本官好唬弄吗!”姚太守自觉被耍,立刻大声宣板子,忽而又想到这二人还没对自己这个大人行礼,又道,“你们二人见了本官不行跪礼!罪加一等!用刑!”

“等等。”怀秀未等姚太守的惊堂木再落下,先行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她动作之快,那些衙役都还未及反应,那姚太守见她提剑转瞬到了眼前,惊怕地差点叫出声来。

“大人别怕。”怀秀晃了晃手里的牌子,递到他近前,“可识得这枚牌子?”

待看清“醴泉宫”的字样,姚太守瞬时脸色大变:“姑娘……姑娘是……”

“怎么?”怀秀飞快地收了牌子,“大人还要行礼吗?”

姚太守深吸一口气,小心问道:“姑……姑娘,到此是有……”

“哎……”怀秀低声叹道,“沧州姚氏清贵出生,南平侯夫人亦是醴泉宫亲封诰命的第一人,还以为大人是侯府的姻亲,应当也是通透机敏之人……”

“你是!”

“别声张。”怀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几步踏下回到堂中站着。

姚太守这边已是倒吸一口凉气,大呼道:“退!退堂!都回去回去,什么斗殴伤人的案子,且都等伤养好了带人上堂再审!”

“伤养好了还怎么审啊!”堂中的郝富户颇为不满,明明是金盏居的伙计起了暴脾气打伤他的小厮。

姚太守现在哪还有心思与他胡扯,怒起大拍惊堂木:“本官说退堂便是退堂,快都退下!谁人还敢叫嚣便到堂外受板子去!”

寻娘恭敬地回道:“大人说的是,民妇认罚,诊金与汤药一并负责,回去便送往郝府。”

姚太守心中妥帖不少,于是大手一挥,判赔伤者一人二钱银子,再多也不必了!关入牢房自省也不必了!

“看来还是这位娘子伶俐。”怀秀瞧着她起身,又道,“不过娘子既惹着事了,一路上可得小心啊。”

“妾身谢过姑娘关心,梨花郡有姚大人护着,安享太平,想来不会有事。”寻娘笑盈盈回了话。

那郝富户不满道:“什么……什么就太平了,前些天那东街的米铺子还烧着了呢,连个渣子都不剩呢。”

姚太守气得瞪眼过来,惊堂木拍得极响:“又混说什么,真想打板子不成!”

郝富户也不至这么没眼力,本就是个外强中干怕板子的,只好灰溜溜地立刻退下堂去。

寻娘向姚太守告了礼,也跟着退走出去。

等堂外的大门也关上了,姚太守才急着下来走下了下来:“亦知二位是京里来的,敢问称呼,也不好错叫了。”

怀秀睨了他一眼,感情也不是个全无脑子的,还知道疑心,便道:“我们叫什么倒不要紧,但知待会儿要见的那位公子是谁就好,我们此行亦是来寻他的。”

“这待会见得到……”姚太守又举袖擦了擦汗,“敢问姑娘,这是要我们帮忙去寻人?”

“不啊。”怀秀道,“我刚才就说是来喊冤的,听闻大人抓住了两个杀人要犯,殊不知这么巧,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也在梨花郡失了踪迹,还都是在月湖边上。”

“皇后娘娘的外甥……”姚太守脚下一软,难道真是从月湖抓回来的人。

“对啊。”怀秀又道,“姚大人虽不在京里,可侯夫人不是在吗,怎会没听过这号人物呢,所以我一猜大人你就是不知情的,故而特地大敲大锣地来替你喊冤,大人该不会不领情吧。”

“领情领情,我这就派人将人接出来,姑娘在堂中稍后。”姚太守面上敷衍了几句,心中已然骂爹骂娘了,这帮子混球错抓了这路神仙,还有他好果子吗,连忙又急又气地奔走。

怀秀怜悯摇摇头:“我与大人同去啊。”

姚太守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去此肮脏之地多有不便”的客套话,只想着得快结此事,怎么把这个锅给甩了出去才是,奔得飞快,一众差役也跟在后头,浩浩荡荡地就离了正堂,奔往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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