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月轻玉在昏迷中只觉有一阵地动山摇,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军帐中高几上摇曳的烛火明暗的来回晃着,南乔和南木在榻边忙碌着,满屋子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儿....
“怎么了?是有人攻城么?”她低声叫着。
“小姐?你醒了?”南木惊喜道。
两人同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阿弥陀佛,小姐你可是醒了,快,快去叫军医!”南乔双手合十祷告道。
“好,你看好小姐,我这就去!”南木一溜烟儿的往外跑,军医说今夜若是醒了便无大碍。
“小姐,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身上疼不疼?”
月轻玉看了一眼帐外,才知天已经黑了,她撑起身子,南乔忙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隐囊。
“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了!”南乔端来了药,她一直在炉子上煨着,就盼着月轻玉能醒呢。
“军医说您是急火攻心...”南乔自己都觉着有些多话,忙岔开说:“小姐快喝药吧,喝了药身子才能好。”
月轻玉端过药,看了一眼南乔,慢搅着:“你去找尚尘过来回话,再去问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南乔面露迟疑,郑重的跪在榻前劝道:“小姐放心,王爷没事,您身子不好这一路过来别人不知道,我和南木瞧的真真的...”南乔鼻头酸涩,“便是灯油也不能是这般的熬法,外面的事有王爷和老爷呢,小姐安心便是,属下知道您不放心大爷,您有什么话我和南木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替您去传话。”
月轻玉压抑着从骨子里传来的疼痛,天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熬不熬的原也不打紧。
三五口后整碗药一饮而尽,她披上外衣起身道:“我心里有数,如今我还撑得住快去传尚尘过来。”
“小姐~”
“好了,快去吧!”月轻玉扶起她
南乔拗不过,只得让月武去传尚尘来,因刚才的地动池兆虎才派出探子出城巡查,尚尘正好也在,月武来报:“公子醒了,让你速去回话。”
“好!”尚尘立刻退下,向月轻玉帐中奔去。
池兆虎正纳闷,这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一把拉住抬脚的月武,好奇问:“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指挥璃王护卫跟指挥自家人一样。
月武一时卡壳,语塞道:“就...就璃王府的人!”
尚尘知道月轻玉要问他什么,顾念着她的身子,在脑子里组织了一路的语言,想着怎么才能说的和缓一些。
“王爷为何身陷濮暮,可是...被俘?”月轻玉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王爷若是被俘尚尘等人不会如此镇静的守在瓮城。
“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她才真正吐出一口气,这么说王爷是有意深入敌后了!
“原计划是大司马于濮暮城外接应王爷,属下也是后来才知王爷为求尽握巫马荣瑞的攻防布兵图,带着火璃军趁乱潜入濮暮,意在总攻之时里应外合彻底剿灭巫马荣瑞的人马。”
“如今盛县所剩兵力有多少?”
“算上从岑岭调回的一万兵力,总计不过四万人...”
而巫马荣瑞至少还有九万人,王爷自潜是无奈也是最保全军获胜的法子。
月轻玉闭了闭眼,心口如同被压着千金重的石头……
“刚才可是在攻城么?”她神情有些紧张,在不确定璃王是绝对的安全之前,在巫马荣瑞眼皮子底下他可是随时都有送命的风险。
“池将军已经派出探子,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尚尘道。
明日...
这一夜将发生多少事呢?
如今她在这儿可谓是全聋全瞎,若是总攻濮暮爹爹一定会去的,这样她只要在濮暮等便是了。
在没有除掉巫马荣瑞之前,她赌陛下不会让爹爹出事。
“月武,点兵,连夜动身去濮暮!”
众人陡然抬眸,面露错愕的看着她,齐刷刷的跪地道:“小姐,去不得!”
一开口,月轻玉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被这身子拖累,让他们牵挂的紧。
明知她们是好心,却不得不狠下心肠,冷道:“谁不想去的尽可留在瓮城,我不强求,可你们若是想阻拦我,趁早死了这颗心!”
“小姐!”南乔苦口婆心,“我等并非怕死,是心甘情愿供小姐驱遣的,小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定不会说一个不字,可小姐若出事属下们百死莫赎,王爷、老爷他们这心里如何能安生呢?”
“若是小姐身子大好,月武绝不敢驳小姐一个字,月武斗胆问一句...如今小姐去了又能如何呢?
护卫营一千人,在数万大军前如同蝼蚁...”
“所以呢?我们就该窝在瓮城?隔岸观火么?”月轻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千人又怎样?两军交战,王爷在濮暮生死未卜,在夺回濮暮前这一千人殊不知也是他们的希望。
多少将士风华正茂的他们才多大?黄沙掩忠骨,英魂镇青山。
瓮城稚子尚知手拿锹铲护家园,如今我手中有上千护卫,龟缩不前又是个什么道理?
人生短短数十载,趁我还撑的住,连夜出发去濮暮。”
她的语声波平无澜,却在众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月武含泪道:“是!属下愿与小姐同生共死!”
*
“报---”传令兵跌落下马,手脚并用的跑进巫马荣瑞的营帐,粗喘着气道:“主帅,不好了,翁...翁山倒了!有人炸山!”
他们回不去了!
“不可能!”巫马荣瑞粗重呼吸喷出,带出一口淡薄的哈气。
翁山在南楚的地界儿,是他们回国的退路,怎么可能会被炸?
他自然想不到当初南楚大举进攻之时,东武的探子便一直以商队的身份蛰伏在翁山附近,伺机而动。
在璃王炸山的命令传达的那一日起,巫马荣瑞的后路便没有了。
他来回在舆图前走动,脑子中有一道灵光闪过,急问:“粮草和援军可到了?”
“尚...尚未有消息传来!”传令兵道
没有消息那他如何熬过这一冬?难道朝廷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儿?
啊--
巫马荣瑞一把掀了整个案几,舆图落在地上被翻落的火烛一点点的晕开,逐渐冒出火花,副将忙用袖子拍打着,小心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