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以什么方式除掉月少堂,他不知道,月轻玉也不知道。
那一箭必须要了月少堂的命,只有月少堂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月轻玉悲痛欲绝皇帝才会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世人才会相信崔家之叛,而躲在暗处的杀手才会收起利刃。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月少堂,保住月轻玉,保住定国公府。
月轻玉的呼吸略有不畅,心里五味杂陈,强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轻轻颦眉。
“轻玉?”
“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南先生?”夜逸风紧张的放下水杯,就被月轻玉拉住。
扯痛腕间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逸风,我没事,只是...”月轻玉目光对夜逸风棱角鲜明的五官,和幽邃深沉的瞳仁,“当初你明知是我误会了你,可,你...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解释,我..”
月轻玉自问,当初夜逸风解释她就会听么?
夜逸风深邃神情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缓缓的坐回她身边,郑重的看向月轻玉:“因为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看清我对你的真心我们之间的误会会烟消云散,当时情况危急军中情形不明,此事一旦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救不回月将军,我...”
“那将是你我一生之憾!”
夜逸风清晰的认知到此事是父皇心生忌惮而起,他救月少堂更像是一种自我救赎。若是救不下月少堂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面对自己的父亲,怎么面对轻玉。
月轻玉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那些误会、怀疑、猜疑他理应承受,毕竟...杀人这件事确实是父皇指使操控的。
他作为杀人者的儿子,替父受过,难道还有被杀者的亲属来谅解么?
“你到底是怎么救下爹爹的?”那场大火月轻玉虽没有亲眼所见,可事后她也暗查核实过,爹爹那么重的伤绝对没有办法配合暗卫,事发突然这么短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逸风抬手,将月轻玉被汗水沾在额角的碎发拢于发间,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唇瓣。
“崔世来那一箭你猜的不错,是我故意射偏的,我们都知道那一夜月将军必死无疑。”
“所以,我射偏的那一箭只能暂时保住月将军的命,历来将军的战甲都有备换,暗卫将战甲给一个与月将军身形相似的南楚俘虏换,按照月将军受伤的位置射了一箭,加之纵火面目全非,只能凭战甲和伤口来辨认了。”
“火璃军的军医随我征战多年,定然不会有异心,自然会配合演好这场戏。所幸当时你不在,否则还真怕你会拆穿呢!”
“我让暗卫连夜将月将军送往滨州医治。”夜逸风道。
“滨州?爹爹一直在大哥那里?”月轻玉恍然。
“这世人心纵变有很多人和事也不会沧海桑田,轻氏一族断不会害将军,滨州虽也处于两国交界以当时南楚的战力完全达不到那里,有千寻和轻家的死士在月将军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
怪不得,当初爹爹战死回京时没有见到轻家的死士,她一直以为是在她昏迷期间轻家的死士谢罪了。
月轻玉出神的望着夜逸风圈着她的双臂,他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世人心纵变有很多人和事也不会沧海桑田,他对她的情谊从未变过。
这一点,她不该疑心的,这一点的疑心几乎将他们二人的未来断送了。
双眸噙着眼泪,往他怀里钻了钻,愧疚道:“我不该疑你的。”
“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心把身子养好,月将军的事我来安排,我已经将长栋接入宫中,待你好些了我便把他交给你照看,好不好?”
“嗯...”月轻玉浅浅的颔首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睡去,才躺下陡然又清醒了几分,急道:
“不对!”
“怎么了?”夜逸风被她吓了一跳。
“你说当初将战甲给南楚俘虏换,那我月氏祖坟葬入的竟然是一个南楚人?”
呃....
她说的是这个?
夜逸风虚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我自然不会让一个敌国俘虏葬入月氏英烈的陵寝中的,那棺椁里面是衣冠冢,根本就没有人。”
衣冠冢?
“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将来龙去脉一一细说于你!”
月轻玉如同强弩之末的意识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嘴中还在呓语些什么,夜逸风见她疲累到了极点身子都虚透了,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炖了好的滋补药膳。
月轻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
一天一夜,月轻玉梦中囫囵呓语,前世今生走马灯一般在梦中忽闪而过,她心中从未真正放下过,仇怨于心犹如千斤重石。
故而在她领悟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缓席卷全身。
反之,夜逸风紧张的不得了,在他看来月轻玉睡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穹苍余毒尚存?
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召一次太医,确定他的太子妃是真的没事才肯作罢。
宁雅郡主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羊皮地图,规划着自己的逃亡线路,接连数次都被南宏章否认掉了。
忍无可忍的她终于爆发了:“你说,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到底从哪里走合适?”宁雅郡主一手指着地图,一手叉腰的凶道。
“这要说起我浪迹天涯的事迹,怕是一个月都说不完,就按照你这么走到不西关就会被人逮回来。”
“哎?也不知道被你老子逮回来,会不会直接把你捆着送东宫太子的床?”南宏章幸灾乐祸。
一下子,宁雅郡主的眼泪被逼了出来,腰间的鞭子被她紧握发出皮质交错的声响:“我死也不会嫁的!”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是入京前她对西城王说的,哪怕看清了王爷的心思,心灰意冷,她也不愿自己同一个物件一般被嫁到东宫来。
难道她真的要做爹爹和王爷在太子身边的耳目么?难道她真的要同玉姐姐甚至更多的女人共侍一夫么?
不!
她宁愿单孑独立,也绝不为人利用。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