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不断自责的痛苦心情,宋满也能理解。
他不是最差劲的人。
不过,说真心话,这样也挺好的。
如果你还是来接我的话……和他一起分担一生的痛苦。
宋满举起他握着的右手。
虽然只是被稍微碰了一下,却高兴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知树来了。
对会诊来说,时间还早。
“老师,你值夜班吗?”
“嗯,我有个很在意的患者。”
说着,他摸了摸宋满的脉搏。
医生和患者。
明明只是这样的关系,却想要以此来寻求感情,真是可怕。
“呼吸困难吗?”
“是的。”
痱子也会在气管发作。
在这种情况下,最严重的是会陷入呼吸困难。
“睡不着吧?”
他看着宋满又红又肿的手,皱起了眉头。
“……是的。”
痱子多在晚恶化。
麻烦的是,伴随强烈的瘙痒。
“我去看看。”
他掀开宋满的被子,卷起病号服的裤腿。
“要是打护士电话就好了。”
太痒了,挠破了。
一定是伤痕累累吧。
即使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情,也无法忍受。
但是,宋满也知道除了降温以外别无他法。
宋满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把忙碌的护士叫来呢?
“往那边看一下?”
这次被要求改变体位。
知树见状,卷起病衣的后背。
心脏扑通一声巨响。
只是在诊察而已……
宋满以为他只是目测一下症状,没想到他摸到了自己的后背。
“这么多……”
他的手指在宋满背爬行。
“宋小姐的痛苦,是吧……”
宋满只是轻轻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拜托你,不要再自责了。
宋满拼命忍住不断渗出的泪水,咬住嘴唇。
“我去转告一下,让谁给我冰敷一下。打完这个点滴,你就可以出院了。护士站给你准备好药,工作也暂时休息一下。”
知树离开后,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行。
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否则,他的痛苦就会加深。
过了一会儿,同事来了。
“宋小姐,你没事吧?突然晕倒,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
用冷毛巾给我敷脚的她说:“知树老师……”他开口道。
“我飞快地跑到宋小姐身边,马把她送走了。昨天也不是夜班,她说担心她的呼吸状况,就留下来了。”
“什么?”
‘心仪的患者’,是我吗?
“那个老师这么受欢迎,是可以理解的吧?只要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件,就应该出人头地。”
“……嗯。”
一切都从那件事开始错乱。
但是,宋满无法改变过去。
既然如此,就要考虑今后该怎么办。
是的。知树和自己的关系也是。
作为医生和护士,如果不进一步思考应该如何相处,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话虽如此,宋满已经没有自信再控制住自己拼命压抑的心情了。
工作多请了一天假。
身的痱子倒是好了不少,但还没完全治愈,宋满尽量披了开衫,尽量不让身的痱子看不见。
而且,他没能告诉志安自己倒下了。
虽然邮件每天都来,但以忙为由拒绝见面。
不过,这种事彼此并不少见,所以没有被怀疑。
如果是恋人的话……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依赖他。
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会陷入自我厌恶。
从那以后,知树成了宋满的主治医生。
荨麻疹本来是皮肤科的,但因为压力性头晕而晕倒,就这样去内科就诊了。
话虽如此,她并没有像其他患者一样去门诊,而是在护士站确认病情后,只接受药物治疗。
知树每次触碰宋满的手,都会让她产生罪恶感。
已经到了极限。
然后开始和志安保持距离。
虽然有邮件往来,但不想见面。
必须说清楚……
但是,一想到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就害怕得说不出口。
胆小的宋满,还没弄清楚结论,就埋头工作。
“宋小姐,知树医生说要联系门诊。”
早,检查完各病房的点滴,回到护士站时,同事告诉宋满。
“是的。”
在医院里,她已经可以若无其事了。
宋满打了内线电话,胜野女士正在就诊,好像想见我。
得到师长的同意后,我决定去露面。
“宋小姐!”
胜野女士一看到宋满,表情就放松下来。
“你好,身体怎么样?”
“吃药呢。”
“那太好了。”
虽然说过如果感到不安的话可以打电话来,但还一次都没有过。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好,病情也很稳定。
但是……
“马就要下雪了吧?那样的话,又要一个人……”
胜野女士的家位于旧清见村,从高山市内驱车四十分钟往山里跑。
但是胜野女士不坐车。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公交车。
雪深的冬天,出门也很辛苦。
“门护理我会尽量去的。”
在知树的提议下,采用了门护理的方式,维持了病情的稳定。
“即便如此……”
胜野女士大多在冬天住院。
一旦被雪封锁,无法乘车的老年人就会变得孤立,很快陷入不安之中。
“不安,是吧……”
市内的除雪车疾驰。
但是,人少的村落就不行。
门护理,有时也做不到。
话虽如此,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让他住院……
“胜野女士。”
知树来了。
门诊好像结束了。
“胜野女士的不安,我们也能理解。不过,胜野女士不是飞騨的女人吗?”
听说胜野女士一直住在高山附近。
“没关系的。”
知树弯下腰,站在胜野的角度说。
“飞騨的女人比男人强多了,我们会尽量去做门护理,如果实在不放心,就给我打电话。”
宋满不知道其他医生会说这种话。
本来就很忙,如果还要倾听每一位患者的话,就会超负荷工作。
如果不及时解决,医生也会倒下。
尽管如此,知树却没有这么做,作为一名护士,我感到很自豪。
“是啊,我也支持胜野女士,我也会努力的,所以胜野女士也……”
胜野女士的表情变得开朗起来。
“一起去结账吧。”
宋满向知树微微鞠躬表示感谢,然后拉起胜野女士的手去结账。
那天……
看到胜野女士的表情缓和下来,宋满有些兴奋地回家了。
结果……
“欢迎回来。”
“现在……”
志安在我的房间里等着。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我刚来。”
明明是平常的对话,却感觉有些生硬,是错觉吗?
“喝咖啡吗?”
马开始冲咖啡。
志安和往常一样,在固定位置盘腿而坐。
“你好像很忙啊。”
“嗯。最近不是很冷吗?感冒的人很多,所以换了工作。”
护士不会因为轻微的感冒就休息。
工作时要戴着口罩,注意不要转移到患者身。
否则就转不动。
“啊,我家也很多啊,感冒。”
终于瞒过了志安,他松了一口气。
“来,咖啡。”
“谢谢。”
他是布莱克。
宋满总是冲牛奶,他笑自己“是个孩子”。
“我还以为小满要跟我分手呢。”
刚送到嘴边的马克杯差点掉在地。
“不会吧……”
我说着,害怕他试探的眼神,低下了头。
“不会吧?”
他把咖啡放在桌,微微探出身子。
“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啊?没那回事。”
宋满猛地抬起头,眼前是他的脸。
他清澈美丽的眼睛里,映出了她心灵肮脏的脸。
之后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直盯着宋满的脸。
“那个……”
“见不到小满,我很寂寞。”
他把脸凑了过来。
吻,被吻……
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意识到要接吻的瞬间,就别过脸去了。
“为什么拒绝?”
“对不起,我也有点感冒,要转移了。”
“那有什么关系!”
他大声的声音让宋满的身体颤抖。
“知树?”
“知树什么都不是!”
志安提到知树的名字,他很着急。
但是,也许是因为宋满生气地否定了,他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强烈了。
“一直在一起工作吧?”
“是啊,不过,和其他医生一样。”
“那就不要拒绝我。”
总是面带笑容的他,现在却被激怒了。
已经,不行了……
“志安,对不起,我……啊。”
等宋满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按倒在地。
他咬紧嘴唇,感觉自己在微微颤抖。
“我什么都不问了,你是我的女人。”
咬人般的吻,是他愤怒的证据。
宋满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用很疼的力气绑住手腕,转眼间就撩起了毛衣。
然后,他抓住她的胸口,粗暴地贪食宋满的嘴唇。
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伤害了他这么多的罪。
让如此温柔的他骤变的,是我。
“为什么不拒绝?”
他的脸充满了愤怒,看起来有些落寞。
“为什么……你最想要的心,怎么也得不到。”
他帮了我多少忙?
他给了我多少笑容……
宋满对他的恩情数都数不清,可自己怎么也……
“对不起,走吧。我再也不能和志安交往了。”
终于说出来了。
但是,我不会再说谎了。
他皱起眉头,帮宋满脱下毛衣。
明明这么温柔……
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被侵犯了也不能抱怨。
“对不起。”
宋满慢慢起身,向表情严肃、咬紧嘴唇的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和知树回去了?”
“不,绝对没有。”
“这样的话……”
志安的眼睛有些湿润,凝视着宋满。
“我无论如何也赶不走知树,所以我不能以这种心情和志安交往。”
“我觉得这样也好……”
他对宋满说了好几次。
但是,这肯定是错误的。
“我今后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小满?”
“知树也好,志安也好。”
这就是宋满得出的结论。
让志安受了这么大的伤,不打算跑去找知树。
恐怕知树也不会接受自己吧。
接下来要以怎样的距离与知树接触呢?宋满为此烦恼了好几天。
但是,无论宋满怎么想,都只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护士,帮助他实现医疗目标。
志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满。
房间里的空气有一种莫名的凉意,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热度不再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外面吹来的冷风如此冰冷。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
“小满呢?”
志安的薄唇形成了宋满名字的形状。
“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个幸福的家庭吗?”
无言以对。
因为在父母互相仇视的时候宋满最想要的是幸福的家庭。
如果志安愿意闭眼睛躲在自己心中的知树的阴影里,或许也能得到。
但是……内心发出悲鸣。
“我没有这个资格,我知道我伤害了志安多少。”
也许他其实并不明白。
他的伤一定比想象的要深。
“是我说这样也没关系的吗?”
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依靠他。
“我希望志安能幸福。”
“小满呢?小满……”
宋满轻轻摇了摇头。
“我要作为护士活下去。”
大概知道宋满的决心很坚决吧。
志安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他站起身,走向玄关。
这是最后一次。
能见到他,也一定……
虽然说分手的是宋满,但她的眼泪却渐渐模糊了他的背影。
“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知树。可是,我无法忍受一个喜欢的女人做出寂寞的觉悟。让我想想看。”
他头也不回地说完,静静地走出了房间。
再次呼唤宋满的名字。
宋满把对志安的忏悔藏在心里,然后默默工作。
忙里偷闲,学习内科以外的护理知识,加深知识。
尤其投入精力的是心理治疗领域。
因为我觉得像胜野女士这样,除了病情以外,还有很多不安的患者。
幸运的是,痱子几乎消失了。
因为太忙体力下降的时候会出去,但也不再依赖药物。
进入十二月,高山迎来了真正的冬天。
雪的量越来越大,把整个地方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宋小姐,很抱歉,你能再负责一个吗?”
有个护士同事发现自己怀孕了,由于妊娠反应严重,无法如愿班。
对师长的请求,他又回绝地接受了。
“宋小姐,你是不是超负荷工作了?”
师长离开护士站后,恰巧在那里的知树开始担心自己。
大概是因为曾经晕倒过吧。
“没关系,没有老师那么厉害。”
在护士中,宋满是单身,轮班比较困难,也有相应经验的只有自己。
虽然无论如何都会增加负担,但现在很高兴。
“我去送药。”
宋满和知树已经完全是同一家公司的人了。
和志安分手后,她的心情也告一段落了。
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到的雪粒越来越大。
扫雪车马就要开始行驶了。
胜野女士不要紧吧?
有志愿者帮忙铲雪,像胜野女士这样的孤寡老人也会来帮忙。
但是,无论如何也只能待在家里。
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打电话来……吃药了吗?
又过了几天。
下了这一季的第一场雪,高山瞬间被染成了雪白。
远处的群山也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虽然很梦幻,但生活起来很不方便。
“今晚好像又要下雪了。”
护士站一直在谈论雪的话题。
“能回去吗?”
“准夜可能很辛苦。”
幸好那天是日班。
在除雪车行驶之前的半夜才回家的准夜班,担心能不能回家。
下雪了吗……
风一大,体感温度就会一下子下降。
身体不好的人越来越多,抑郁的人也越来越多。
胜野就是其中的典型。
冬天本来就是抑郁的高发期,甚至被称为“冬季抑郁”。
胜野女士本来就有这样的倾向,再加受日照量不足的强烈影响,在心情容易郁闷的季节更要注意。
“门护理,清见的内室放弃了。”
好像没来得及除雪。
其中好像也有不睡觉除雪的人,但即使这样也无法超越自然的伟大力量。
“胜野女士……”
胜野家在旧清见村的深处。
虽然很担心,但还有其他业务,忙不过来。
“这个时期患者也会感到不安,请尽量倾听患者的声音。”
检查结束后,知树回到护士站,对大家下达指示。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但护士也忙不过来。”
有时连厕所都不了。
师长皱起了眉头。
“我愿意。”
“可是宋小姐比其他护士负责的多啊。”
“我知道,但是我会做的。”
想贴近患者的痛苦。
所以才当了护士。
“我去打比赛。”
宋满迅速离开了护士站。
知树不仅下达指示,自己也在实践。
自己也要加油。
每天的工作结束后,他都会去看稍微担心的患者。
“感觉怎么样?”
“嗯,听了宋小姐的话,我心里很痛快。”
“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