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初看着女子入亭时的背影,她未回反问道:“姑娘是否真记不得过往了?”
“记不得”
庆初得此回答便不再追问,看着此时的姑娘和刚刚在老夫人屋里的姑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不过也只有此时的姑娘,给她的感觉才是真实的!
封璃雀依旧背对着庆初而站,她回想着当日刚入府时这个妇人在马车上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连母亲给自己取名的深意她都知道。
封璃雀不解:“姑姑可是和我的母亲关系甚好?”
“姑娘的母亲曾经是奴婢的主子。”
一句浅而淡的话,却激起了言者的意,拨动了听者的心。
封璃雀倏然转过身,看着低着头未敢直视她的妇人道:“你可知,你告诉我这话,若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丢了性命。”
一臣不奉二君,一奴不侍二主。
这是忠诚的问题!
庆初却无半分恐惧,昂首道:“奴婢的命能留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等故人来寻罢了!”
“故人是何人?”
“姑娘的外祖一家人”庆初回道。
封璃雀想起那朵老太太看后立马便确认她身份的幽兰,掀起手腕的衣袖,“这朵兰花有什么特别吗?”
当时在奉天府大堂上,老太太看见她手腕上的这朵兰花时,脸上的喜色比看见她这个孙女还要明显,而她的父亲,神情也是不同一般。
庆初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掀起袖口,将缠于手腕处的绷带一层层扯下,底下是一朵青色的兰花。
颜色怎么不一样?
“这花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庆初将袖口放下,遮住了那朵兰花。
“姑娘今日是不是还想问为何老太太会对您如此特别,对吗?”
此时此刻,哪怕是在那深宫里生存了五年的封璃雀都不得不给予眼前人一个赞赏的目光,这份揣度人心思的细腻,却教之她这深宫妇人都不逊色三分。
只见其态度身姿端正,头顶一个简单的云顶髻,用一根简单的银钗固住。面色微红,却无半点岁月的痕迹。
封璃雀笑笑:“姑姑年轻时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谢姑娘称赞”
“坐下来说话吧,这么一直站着,我还要仰着头将就你!”
庆初也不再推迟,走到封璃雀的对面坐了下来。
“姑娘能看出来老太太对您不一般,也很是聪慧!”
从前的姑娘,和她的主子一样,一直都很聪慧。不过自从主子去世之后,一段时间内老太太也不再管他们,而那些见利忘义的便开始落井下石,自此姑娘为了能和小公子能在这偌大的封府生存下去,姑娘便开始藏拙,为着有朝一日司家之人可以找上门来,将她们接走。
原开始还担心失忆后的姑娘会与之前不一样,现在想来,怕是她多操心了,司家的儿女,又有谁是拙笨的呢!
“为什么你手上的兰花颜色和我手上的兰花颜色不一样?”封璃雀问道。
庆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回道“奴婢不是司门血脉之人,只是司门中的门徒,所以颜色自是和姑娘的不同。”
“司门?上次听你说我母亲是南羌司府的嫡系中人?可是南羌司府不是已经遁世了吗?”
“姑娘可还有印象?”
封璃雀摇了摇头,“回来的路上听了一些传闻。”其实,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她曾经在帮东里垣夺位时,在帐中听过他们讨论,说若是有司门中人谋策的话,会比想象中的更简单一点。但是司府一门中人听说于二十几年前就归避于南羌一地,从此封城不出,更有令者,凡司门中人,不得参与三朝之政事。
所以,她也只是听说,竟没想到,自己重生后竟会与这隐世之门有所牵扯。
庆初失望的沉了一口气,“司府一门中人,不论男女,皆善谋略。而所嫡传子嗣,都可当治国之大才。但司门百世都忠于苍祁皇室,但不知道为什么,二十三年前,苍祁新帝登基,家主便下令撤回了在外的司府门徒,下令封城。”
如此世家,怎么说封城就封城!
“那为什么封城,姑姑你可知道?”
庆初摇摇头,这等大事,家主也不会对外详说。
“那既然封了城,母亲为什么还能嫁到青都?而你说一直等故人来寻,难道说,他们不知道你们在这吗?”
经此一问,庆初猛的从石凳上跪了下来,哭诉道:“是奴婢的错,当初主子偷溜出来时,我若拼命的拦着,也就不会恰巧救了封老夫人,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封璃雀看见地上滴落的泪珠,不禁侧目:过往,是与如今不同的两座桥梁,而那一座,很有可能早已是旧石残垣,真要踏上去,只会是满目苍凉!
封璃雀弯下腰,将庆初搀扶起来。
“起来吧,虽说这是祖母的院子,可毕竟不安全,让别人看了去,祖母该起疑了”
“对不起姑娘,是奴婢疏忽了!”
庆初用秀帕擦掉眼角的泪珠,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准备要将过往诉出时,封璃雀却站起了身,“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说不准祖母何时就会醒过来,姑姑你还是先去祖母身边伺候着比较稳当一点。”
庆初瞧了一眼日头,微微伏身“奴婢送姑娘出去。”
封璃雀在走之前,拍了庆初的手背三下,嘱咐道:“祖母的身体就有劳姑姑多多照料了!”
原来,这重生后借用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好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