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耶感受到了老波喀布尔对它的厌恶，开始小心翼翼躲着老波喀布尔。老波喀布尔知道维妮不会把它扔出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的画框里面，久而久之就不再去客厅了。

一人一狗相安无事。

客厅里的火炉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维妮坐在长沙发上翘着腿喝热乎乎的奶茶，手边放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木棍上缠绕着鸢尾花，这是维妮给自己做的魔法棒。

波耶在窗台上直起身子两条后肢直立起来，两条前肢贴在玻璃上，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窗外发愣，尾巴垂落下来显得无精打采。

维妮将奶茶杯放到茶几的杯垫上，脚伸进短皮靴里面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两手穿过波耶的腋下把它抱在怀里。

波耶摇着尾巴，对着维妮吐舌头，神态雀跃可爱。

“好波耶，你是想出去走走吗？”

波耶两条短短的前肢搭在她肩膀上，嘴里发出惹人怜爱的呜咽，用毛脑袋去蹭维妮的颈窝，黑尾巴上的雪花因为剧烈的摇晃看起来就要掉下来一样。

维妮用魔法棒指着壁炉旁的衣架摇晃了一下，挂在衣架上的斗篷朝着她慢悠悠飞过来搭在她肩膀上，领口的两条绳自动在她胸前系了一个蝴蝶结。波耶趴在她怀里用前肢去戳她斗篷上垂挂下来的毛球，毛球一摇一晃，波耶开始击打毛球玩闹。

他们走出城堡的时候，原本在书房里面的老波喀布尔站在客厅的画框里，混沌的双眼无神地盯着某一处发呆，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

短皮靴踩在雪地上不会发出声响，因为积雪厚实极了，而且这里光秃秃一片，没有掉落的树枝和叶片，也没有一点其他颜色，白茫茫的大地干干净净。

波耶从维妮怀里跳出来落在雪地上，维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球扔过去，波耶甩着尾巴兴奋地追逐起来。维妮在它身后慢悠悠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反复叨念着魔法咒语，老波喀布尔教授给她的东西即将要穷尽了，因而他放宽了时间限制，没有和以前一样苛刻，这就让维妮开始无聊了起来，好在波耶的存在让她没有那么寂寥，毕竟老波喀布尔对曾经的往事闭口不谈。

“耶耶耶！！”

波耶前肢踩在皮球上，对着某一处叫起来，缩着脖子，样子很警惕。

维妮走过去连狗带球把它抱起来，掏出魔法棒在那块地方扫了一下，很快那里吹来一阵风，将积雪掀起来。

露出一个人类的金色后脑勺和两只握紧的拳头，接着是身体和双脚，维妮凑过去一看，发现对方穿着细腻精致的布料，上面还有花纹，她用魔法棒挑起了对方的领子，领子上面流光溢彩的魔咒闪闪烁烁，这绝对不是这里的平民可以穿得上的衣服。

说到平民，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是遵循君主制，国王拥有军队，对国家拥有实权，但是从外面带来的书来看，这几年内阁的兴起让国王很是头疼，更何况内阁背后极有可能是教会在扶持。

维妮用魔棒戳了戳这个人露出来的半边脸颊，对方的皮肤戳下去硬邦邦的，她用魔法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没有奇怪的印记和咒文，甚至连魔法波动都没有，好在他还活着。

“波耶，要借用你一下你的身体了。”维妮笑眯眯揉了揉波耶的脑袋，伸手在他尾巴尖上的雪花结晶那里按了一下，波耶从维妮怀里跳出来。

雪地里的阴影逐渐变大，波耶从小狗狗变成了威风凛凛的赤色狼，它的额头上有一块雪花形状的结晶，拖地的毛尾巴蓬松柔软。

波耶低头，尖锐锋锐的牙齿咬住男孩的衣服将他甩到了自己身上，男孩全身冷冰冰的，就像是从冰柜里面倒出来一样。

老波喀布尔在客厅耐心等待了许久，早就变得暴躁不安，他生怕维妮遇到危险，在画框里面走来走去，茶都凉了。

他还记得维妮被她那个愚蠢狠心的母亲放在木屋门口的样子，脆弱的婴儿皮肤雪白透亮，头上柔软的金色头发带着点小卷，她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蓝汪汪的眼睛纯真无邪，看见他看过来，蹬着胖乎乎的两条小腿，笑起来便露出了两颗奶牙。

而他那个愚蠢的女儿早就没了踪影。

老波喀布尔当年和女儿大吵了一架，固执地呆在山上的木屋里面不肯出去，对他而言最好的命运就是死在这个干干净净的山头。

他和笑容软乎乎的婴儿在门口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在她半闭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状态下软了心，小心翼翼抱起装着她的竹篮，皱巴巴的手伸过去想要摸一摸她，被她抓住了大拇指。

小小白白的拳头将他的大拇指包在里面。

老波喀布尔眨眨眼，眼睛里面的水光一干二净，他抱着她给她取名“维妮”，属于他的维妮，也许也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一手将她养大，给她喝魔羊的奶，吃奶果，用魔兽的皮毛给她做衣服，在干净的卧室里面给她做了一个婴儿床，教她认字，教她魔法……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

在她母亲难产去世后，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笨拙地将她抚养长大，不同的是比起她的母亲，维妮更加活泼开朗，他曾经苦恼于和布兰妮的交流，布兰妮对于他这个父亲总是惧怕的，久而久之他们除了沉默和争吵没有其他。

也许，布兰妮从心底里是恨他的。

老波喀布尔揩了揩眼角，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城堡的门被打开，老波喀布尔从怅然中回过神，伸着脑袋，然后他看见维妮背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条赤色的魔兽，魔兽背上背着一个人。

老波喀布尔：“！！！”

“维妮——！你为什么总是从外面带回奇奇怪怪的东西！”

维妮一进门就听到了老波喀布尔的咆哮，吓得瑟缩了一下，她身后的波耶被吓得炸毛，嗖一声躲在维妮身后，两股战战。

“狡诈的人类和狡猾的魔兽——！维妮！维妮·波喀布尔，你现在，马上立刻，把他们扔出去！”老人气的脸都涨红了，大鼻子越发通红，瞪着眼睛显得刻薄又丑陋。

他恶狠狠的目光射向维妮身后的魔兽，胸口哗啦呼啦作响。

“爷爷，这是波耶啦，它可以变大。”

老波喀布尔眼睛一眯：“那只没种的狗？”

波耶听到老波喀布尔在骂它，敢怒不敢叫。

怂啦吧唧的。

“还有这个男孩子，我今天发现他在雪地里面都冻僵了，我打算给他治疗。”维妮双手捧心，一脸楚楚可怜，眼含泪光：“如果我不救他，我会良心不安，日夜难眠——，求你了，爷爷！”

老波喀布尔板着脸，绷着嘴唇，原本涨红的脸逐渐恢复原来的颜色，他在维妮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只能硬邦邦说：“随便你！反正我也管不到你！”气冲冲回了书房。

维妮用魔法棒轻轻挥动，波耶身上的男孩就飘到了长沙发上，维妮给他扔了十几个保温魔咒。

波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跟在维妮身后和她跑来跑去，维妮在厨房和药房进进出出。

城堡里空余的房间太多了，维妮给他选了一个有床有桌子的小房间，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药，药水很苦，对方下意识闭紧嘴巴，维妮冷笑一声，拇指伸进去按住他不安分的舌头，哗啦哗啦就给他灌下去。

男孩回暖的四肢开始动作，不停挣扎起来，被维妮用魔法固定住。

金发少女表情狰狞：“你动啊，你给我动啊，你动来动去都没有人来帮你，哦呵呵呵呵——”她的金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都是男孩刚刚挣扎弄出来的。

波耶瑟缩着躲在门后面，抖着尾巴瑟瑟发抖。

原本不放心跑来看的老波喀布尔也躲在画框里面，面色僵硬。

维、维妮以前是这个性格吗！

男孩最终屈服于维妮的暴力制裁，像是一条生无可恋的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任她宰割，唯有双脚时不时抽动。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下，男孩猛地睁开了眼睛。

猩红色的眼珠映出眼前头发凌乱，咬牙切齿的魔女，还有她身后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坩埚。

他眼神一晃，瞳孔涣散，又晕了过去。

维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