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黑色的坩埚里，浑浊的液体“咕噜咕噜”冒着泡，紫色的水晶矿石被装在玻璃罩里面折射出幽蓝色的亮光，将窄小的房间照亮。

维妮环胸站在床前，几缕金色的头发垂落到她的胸前，碧蓝色的双眼染上了紫色，流光溢彩间颇为神秘。

男孩子缩在墙角里，凌乱的金色卷发下一双楚楚可怜的红色眼睛哀哀戚戚，裤管露出两节白皙纤细，皮包骨头的小腿，维妮才发现他的衣服虽然精致但是缝合的地方已经脱线，精致漂亮的布料上原本奢华的色彩也变得黯淡。

维妮有些头疼地用拇指揉了揉额角：“小鬼，我这里可不会收留来路不明的人，你乖乖告诉我住址，我就把你送到山脚的镇上再给你点路费让你回去，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了！”她抬起手做了一个扔出去的手势。

男孩瑟缩地更厉害了，他看见维妮向前迈了一步，似乎马上要把他从床上揪起来扔出去，磕磕巴巴道：“请、请不要把我扔出去！”

他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在角落里的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胆怯又可怜。

“那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姓什么？”

男孩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瞟到她身后“咕噜咕噜”冒泡的坩埚，试探道：“我叫咕噜？”

维妮眼睛一眯，冷笑一声：“你玩我呢，随便取个名字骗谁呢！”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上前，“我告儿你啊，这座山头都是我的，到时候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救你的命！”

男孩紧闭嘴巴，闭着眼睛，睫毛眨啊眨，双手揪着身前的衣服，整个人恨不得陷进墙角里面去，抖得就像是一面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旗子。

老波喀布尔在画框里探头探脑，跃跃欲试道：“维妮，你可以给他用摄念咒，这样不用他说话也没事。”

维妮：“……爷爷你说什么呢！摄念咒用不好可是会把人变成傻子的，我可不想到时候赔一大笔钱！”

老波喀布尔不以为然：“你不说，我不说，傻子不会说话，你怕什么呢！到时候把他往那儿一扔就好，好好的练习机会，你不要辜负！”

维妮无语凝噎：你这话说的就像一个道德沦丧的反派啊爷爷！

男孩抖得更厉害了，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竟落下泪来，抽抽噎噎哭起来，红色的眼角哀婉凄楚地看向维妮，咬着唇不说话。

他又要回到那个被废弃的阁楼里面，刻薄凶恶的奴仆，日复一日的孤寂，但是他不回去就会被扔在雪地里面被冻死……！

“我、我其实是奴隶的孩子……他们不要我，把我关在里面不管不问、我回去了也会死掉，请不要把我送回去！”

老波喀布尔无动于衷，冷哼一声：“然后我们就会得罪贵族，还多了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张口吃饭的小少爷！”他催促维妮，“快给他送回去！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维妮看一眼冷若冰霜的爷爷，再看一眼万念俱灰的男孩，终究是于心不忍，在她犹豫的时候，波耶耐不住寂寞钻到她怀里，趴在她胸前磨蹭起来。

“耶耶耶耶耶！”

维妮揉了揉它的毛脑袋，男孩羡慕地看了一眼这只圆滚滚的魔兽，他看一眼维妮，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道：“它、它说自己饿了……想吃白鱼。”

维妮愣了一下，试探道：“你听得懂波耶在说什么？你听得懂魔兽的语言？”

男孩点头。

老波喀布尔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能够听得懂魔兽的话，只有两类人，一种是专门的驯兽师，一种是魔兽的混血……啧，贵圈就是乱，居然连魔兽也下得了口。

他又看了眼男孩身上不合身的衣服还有鞋底已经磨损的鞋子，便知道这个孩子应该是被贵族放弃的家伙，就漠然等着他某一天无声无息死去。

不足为惧。

这么一想，他便有点释然，眼神打量他起来，他正愁维妮长大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引导人，这个小子那张脸还算精致漂亮，养一养也能好好用起来，只要稍微调教一下就好了。

老波喀布尔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脸上也露出几分来。

“维妮，既然如此就把他留下吧。”

维妮震惊了：“爷爷，你不是不喜欢活人吗？”

老波喀布尔一噎，然后暴跳如雷道：“活人？！那你算什么？难道我还喜欢死人不成！”老头子气急败坏地跑掉了。

室内一片安静，维妮尴尬极了。

她瞅了一眼还在仰着头，可怜巴巴瞅她的小男孩，拳头虚握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来吧，对了，你到底叫什么？”

男孩张口欲答，他的肚子便先他一步。

“咕噜——”

很突兀的声音。

在维妮的视线下，男孩羞红了脸，窘迫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老波喀布尔不放心维妮开始在城堡的画框里面溜达，就看见穿着淡粉色睡裙的小姑娘挥舞着魔法棒，被魔法悬挂在半空的男孩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前胸，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咳咳，就像是被剥光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睛一脸惊慌失措。

老波喀布尔大惊失色！

他虽然有那个想法，但是维妮你还没有发育完全啊，起码要等到十六岁、啊不，十八岁！这个臭小子一定是邪恶的魅魔，蛊惑了他天真纯洁的维妮！

维妮手腕一转，直接把他扔到了浴缸里面，打了泡沫的海绵飞过去牢牢吸住对方的身体，在他皮肤上摩擦起来，水里的黄色塑料鸭在水波的推动下发出“嘎嘎嘎”的叫声。

波耶不喜欢洗澡，离得远远的。

盛着温水的木桶从半空中倾倒而下，水珠便噼里啪啦飞溅而出，老波喀布尔自从呆在画框里面，下意识也不喜欢水，确认维妮只是想给这个小子洗澡之后就离开了。

“在我们城堡就要干干净净的，我可不管你以前的规矩是什么，住了我的山头，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每天至少洗一次澡。”维妮将他的衣服扔到木桶里面，又扔了一块肥皂进去，木桶在魔法的作用下飞速运转，洗干净之后被悬在半空拧干，直接飞了出去。

原本惶恐害怕的男孩子此刻双眼亮晶晶，看着周围奇异的景象满是崇拜，他一出生就被扔到阁楼里面，只有一群普通的奴仆伺候他，除了他的母亲小时候会用一些小魔法哄他，他没有见过那么神奇的景象。

他被魔法提起来，正慌里慌张准备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就被飞来的毛巾一卷，像是卷饼一样飞了出去。

“穿好衣服来见我。”

男孩扔在了一个宽敞漂亮的房间，床是维妮临时做好的，所以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在男孩吭吭哧哧穿衣服的时候，维妮正站在厨房准备今晚的晚餐，她非常喜欢吃奶制品，每天晚上都要吃一点奶酪，水果沙拉是必备的。

当她在煮一锅浓汤的时候，男孩穿着拖鞋小心翼翼挪动到了厨房，原本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看见了波耶在走廊上闲逛，他便跟着这只圆滚滚的魔兽，波耶知道以后这个人会呆在城堡里面，没有对他龇牙咧嘴。

男孩扒着厨房的门，探头探头。

“我、我叫帕拉斯，因为他们不让我姓那个、所以没有姓氏。”

维妮了然，老波喀布尔告诉过她，奴隶是没有姓氏的，哪怕他的父族不承认他，他也不能继承母亲的姓氏。

帕拉斯耸了耸鼻子，踮起脚努力闻了闻，忍不住揉了揉干瘪的肚子。

老波喀布尔看着他那没有出息的样子，更加确定这个家伙的无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