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咽喉,小腹似乎还隐隐作痛,井一伸手探去,肌肤光滑,六块腹肌棱角分明。
面前光滑的金属门把手上,是一个不再那么陌生的脸庞。
“江砚舟吗?呵呵,果然是我想太多了。”
伸手在陌生的脸庞上轻抚,井一默然,被棺材钉钉死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依旧有些心悸。
黄色的长袍还穿在身上,站起身来并不觉得碍事。
“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井一的心情有些压抑,门外徘徊着怪物的卧室。
这绝非他原来的世界。
脑中回荡起江砚舟的记忆,井一叹了口气,他又想起被秦冥操控吐出井一这个名字时的惊悚,若是以后情不自禁地吐出自己以前世界的情况,他会不会也被当成邪教徒?
“以后,我就叫江砚舟吧。”
幽幽地开口,江砚舟的记忆在脑中流淌,他彻底接受了这份记忆。
以后,他就是江砚舟了。
“砰!”
门板的破碎声响起,紧接着又是熟悉,且戛然而止的惨叫。
沉闷的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下。
情景重现?
江砚舟面色古怪,没猜错的话,那个怪物根本没在门外,现在对方应该正朝他的阳台摸来。
既然如此……
猛地拽开房门,过道一如既往的干净,几处房门也好端端的没有被破坏。
“还想骗我?下辈子去吧!”
冲着门后竖起中指,江砚舟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冲去。
上次他是在半空被怪物抓住的,这次必须更快一些!
几步冲到大门口,拉开房门,果然是诡异的栈道,直到这时卧室内才传来玻璃的破碎声,以及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
他迈开双腿,霎时耳边虎虎生风,两侧的栈道急速向后掠去。
全力狂奔下,随着栈道向上延伸,极断的时间内,出口已然映入井一瞳孔。
而这时,那怪物才刚刚冲出房间。
上一次他就是在最后功亏一篑,被怪物一口咬死的。
双臂疯狂摆动,迈步,送胯一气呵成。
小腿肌群收缩,臀大肌坚韧如铁,给予江砚舟最有利的支持。
一步,两步,三步。
起跳!
江砚舟张开双臂,炫目的星光映入眼帘,璀璨的让人以为误入龙宫。
重力失去了效应,他如同脱离地心引力的太空人朝着最近的星辰奔去。
看着远方的群星,江砚舟双眼微眯,他觉得,这次的星辰似乎比上一次要近一些,要真实一些。
是错觉吗?
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荡漾着绚烂星光,像是孩童对天上大日的期盼。
呲啦一声,身前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手掌仿佛穿过无形的屏障。
握住实物的感觉从左手掌心处传来。
原本那片遥不可及的群星,在此刻齐齐闪烁,整片星空如临尘的仙女对他抛出了丝带。
而丝带另一头正牢牢被他攥在掌心,那是一颗璀璨的星辰。
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什么鬼?
我抓住了星辰?
“吼——”
恐怖的低吼声姗姗来迟,栈道破碎,木屑激射掠过井一刚才的位置,却落入虚空。
吼声带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但却不止是猎物逃脱的懊恼,更像是一只猛虎冲着棕熊低吼,发泄着对后者干扰他捕猎的愤恨。
……
“啊——”
强烈的失重感将井一包围,他胡乱摆动着四肢想抓住点什么。
可还没等他抓到东西。
后背一阵剧烈震荡,反震的冲击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幸好后脑勺没有碰到地面,避免了成为痴呆。
地面涌起的灰尘几乎将他淹埋。
缓了几秒,江砚舟慢慢爬起来,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
“咳咳咳,这又是哪儿?”
他抬起头,头顶是一处密封的天花板,很显然,他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又穿越了?”
按了按脑袋,确定自己没有疯,穿越这种事,居然在一天之间让他遇到了两次。
可真够晦气的。
身上的黄袍有些破损但勉强能穿,井一拍了拍,又激起大片灰层。
“咳咳咳,我滴个天,我是掉到十年没人来的地下室了?”
捂住口鼻,江砚舟连忙跳开灰尘的包围,只见刚才的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痕迹。
等待灰层落地,他这才有空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像仓库般空旷的房间,地板是木质的,右侧有一排窗户。
说是窗户,但上面却只剩下几根特制的栏杆,原本的玻璃似乎被暴力震碎。
“咦?这是……”
江砚舟突然轻咦一声,伸手捏了捏眉角。
脑中兀得浮现出一抹虚影,他的躯壳正躺在祭坛上,鲜血染红了四周,一股微妙的联系维系在二者之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被钉子给钉死了吗?”
江砚舟微微皱眉,他有种感觉,只要他想,就还能回到那个躯壳上。
可如果祭坛上的是躯壳,他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灵魂吗?
没有立马尝试回归,邪教徒都还在那儿杵着,他打算等仪式结束再回去,看能不能偷偷溜走。
打定了注意,江砚舟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入眼的是坟墓般死亡的城市。
昏暗的阳光下,钢筋铁骨的怪物静静卧着,铺天盖地的尘土将它们的生机掩埋。
大地满目疮痍,狰狞的裂纹遍布全身,流干了她最后一滴鲜血。
风是死的,阳光也是死的,整个城市宛若一座坟墓,埋葬了当初最绚烂的文明,只剩下横尸荒野的机械,似乎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空中传开极远,于各处建筑表面回荡,随后又缓缓消磨在无边的死寂之中。
江砚舟呆住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心头升起,笼罩着他,挥之不去。
眼前的景象太过冲击,他有些不知所措,文明毁灭后的废墟,让江砚舟像是被钉死在棺材里,无法呼吸。
轻手轻脚地向后挪动,退到房屋中央,他不敢出声,上辈子看的影视作品告诉他,在一个陌生环境擅自大吼大叫的人,一般活不长。
惦着脚尖,江砚舟走到房间另一头,在靠近大门的墙面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道”,如龙似蛇。
这是江砚舟世界的文字。
下方是一个案桌和两个破旧的蒲团,案桌上摆着一册线装书以及一柄带鞘长剑。
“木质地板,案桌,蒲团,兵器……这里莫非是异界的道场?”
江砚舟嘟囔一句,围着房间再翻找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副“道”上。
仔细观察,这幅书法的笔触走向极其锋利,不像是用毛笔写的,反倒是像有人以剑代笔,在宣纸上挥洒绝世剑招。
一笔一划,尽显锋芒。
锐利之气扑面而来,眉心竟然有些刺痛。
“这就是传说中剑意?”
江砚舟暗自咂舌,这幅字的作者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又拿起桌上放着的长剑,手腕一沉。
“好重。”
这剑至少有五斤重,基本上和棍子差不多了。
拔剑出鞘,铿锵剑鸣如一把利刃划过他的脖颈。
缩了缩脖子,江砚舟抬起剑刃继续端详,这柄剑的剑身很厚,重心略微有些靠前,距离剑格较远,只是挥动几下,他就觉得手腕有些吃力。
但剑刃闪烁着锋利寒芒分明表示,这一柄开刃的凶器,而非练习所用的笨重之物。
相比于刺击,这剑更适合劈砍。
收剑入鞘,井一又拿起桌上封皮空白的书册,翻开第一页。
“螳螂穿林?”
四个小字下是一副简约的武者持剑图,画中人含胸低首,双手持剑向前刺去,手中静态的长剑竟带着别样的意境。
恍惚间,江砚舟好似看见林中枝头,碧绿的螳螂屹立于叶片末梢,迎着林间微光,冲着眼前的昆虫张开他的凶器。
“好快!”
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眼前的依旧是简约图画,螳螂最后突刺的镰刀化作泡影。
“螳螂穿林,好名字。”
这是一本剑术典籍,图画下写满了小字,详细描述了这一式剑招。
有些手痒,江砚舟将书册在桌上放好,蹑手蹑脚的拔出长剑,先是四下看了看,接着摆出一个并不标准的持剑姿势。
凝神,屏气。
学做图画中的简约人形,力从地起,以腰带腿,肩与胯合,宛若骑着一匹奔腾的骏马。
“哈!”
铁剑厚重,破开空气放出沉闷的低吟,他仿佛化作是林间捕猎的凶猛螳螂。
“砰!”
左脚踏地,震荡的气流席卷灰尘,一巴掌打在江砚舟兴奋的脸上。
“咳咳咳。”
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大量灰尘呛得他头昏脑涨。
“哎呦我去。”
好半饷才恢复过来,回想了一番刚才的动作,江砚舟一脸嫌弃的摇摇头。
“这是啥啊,也太拉胯了。”
暂时合上书册揣入怀里,这种剑术不是他看一眼就能学会的,哪怕是这具身体的体魄很好。
江砚舟又把注意力打在了墙上的那副“道”字上。
这里看起来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从外面的情况来看,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人再来,那他顺走这幅字。
应该不算偷吧?
没错,捡垃圾的事,能叫偷吗!
踮起脚将“道”字取下,又在怀里裹成筒。
一手抱着纸筒,一手拿着剑,怀里揣着剑术秘籍,他走到大门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
没动。
他又拉了拉。
“嘎吱——”
灰尘落下,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缓缓开启。
江砚舟躲在门后,悄咪咪地探出一只眼睛,还未等他看清外界的环境。
一只猩红的眼瞳站在门前,正巧和他双目对上。
开门的动作停住,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股寒意如剑般刺入胸膛。
江砚舟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机械地抬起手。
“你,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