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这个刁奴,上一世的慕容青是真的喜爱秋菊这个伶牙俐齿,活泼可爱的丫头,像姐妹般真心待她好。
阿珠曾私下多次向她讲述秋菊私吞月例银子,偷藏首饰,嚣张跋扈等种种劣迹,宋嬷嬷也多次提醒,这个丫鬟不是好苗子,留不得。
慕容青刚开始本想把她撵走算了,谁知她苦苦跪地求饶,承诺下次永不再犯,慕容青心软,只觉可怜,当秋菊小女孩心性,其中多有缘由,最后还多次被反向挑拨,还差点因此疏远了阿珠等人。
上一世秋菊仗着她是薛姨娘的人在她身边胡作非为,阿谀奉承,她识人不辨,不断挑拨她和身边人的关系,尤其是她和生母慕容夫人霍玉的关系。
慕容青的生母霍玉一直性子冷淡,不喜自己,与自己的亲生的小女儿慕容青形同陌路,慕容青
薛姨娘此时又常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连带着薛姨娘的女儿慕容柔也同她交好,她与母亲那边的关系也就更淡了。
以前的她把薛姨娘当作疼爱自己的亲娘,把慕容柔当作自己的亲姐妹,秋菊没少在旁边起嘴皮子功夫。
说到底,薛姨娘是看准了慕容青性格温润,又渴望亲情,拿她最想要的来诱惑她,欺骗她,一步步地把她当作她们母女彻底的垫脚石。
慕容青自以为是的真心却被当作那些人用来伤害她的筹码。
多么可笑!慕容青看似温柔的眸底闪过几分狠毒,这个丫头早就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用手把这滚烫的药端过来……秋菊一时没回过神,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手中的托盘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直勾勾地停着面前静静坐着的小姐,旁边的阿珠默不作声,眼神却也惊讶地看着。
以往小姐虽身为嫡小姐,却自小与薛姨娘等人颇为亲近,对薛姨娘派来的人也是十分喜爱纵容。秋菊以往那样跋扈小姐都不追究,今日是为何突然发难呢?
“秋菊,没听到吗?”慕容青继续柔声道,“我叫你用手给我把药端过来,本小姐想喝药了。”慕容青一字一句地说,脸上还是挂着一如往常般的笑容,却笑得秋菊心惊肉跳。
秋菊呆滞地缓缓反应过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下心头的惊慌,她看向碗中滚烫翻腾的药,艰难地开口道:“小姐,莫要开秋菊的玩笑了……奴婢……奴婢胆子小……”
慕容青突然笑了起来,“哈哈…跟你开玩笑……”笑声里透着清脆,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玩笑,秋菊的心像是悬在了半空中,正要落地。
“你看本小姐,像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小姐突然收起了笑脸,秋菊的呼吸一滞,慕容青眼神冰冷地盯着秋菊,慢慢悠悠地摆起了派头,眼前之人变脸如此之快,秋菊一下子失去以往的牙尖嘴利,全然忘记了如何应对。
秋菊还没来及思考,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不禁连声求饶道:“小姐,饶了奴婢吧,秋菊不知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得小姐生气,请小姐责罚…”
“你现在不把药给我端过来就是惹本小姐生气,”慕容青一边玩弄着着袖口的流苏,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秋菊,小姐我只是想喝一口你亲手喂的药,有这么难吗?是我使唤不动你……”最后一句轻斥,虽不轻不重,却气势灼人,逼得秋菊额头上生生冒出冷汗。
她虽然是薛姨娘派来伺候三小姐的丫鬟,平时也多为放肆,不过只是仗着慕容青的好脾气和好嘴皮子讨得利害,如今慕容青突然严词厉色,毕竟是慕容府的嫡出小姐,她一个小丫鬟确是不敢放肆的。
秋菊心中虽是迟疑,却也还是紧咬牙关,颤颤巍巍地用手端起热气四溢,翻腾滚烫的药水,接触的霎时手上的嫩皮便被烫的红肿了起来。
秋菊自打来慕容青这当差,虽是丫鬟,却也娇嫩,十指不沾杨春水。现下她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眼眶疼出了泪花,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寸寸撕裂般的疼痛。
慕容青却仿佛毫不在意她,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自顾自地伏在桌前,把玩着袖口的流苏,看上去甚是悠闲。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药碗摔在了地上,黑色的汁水溅了满地,秋菊已跪在了地上,红肿的双手止不住颤抖,颤声求饶道“求小姐饶了我吧,秋菊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小姐……”
“啊……”慕容青无辜地惊讶道,一脸的不明所以,“秋菊,只不过是叫你给我喂碗药而已,你不敢什么,小姐我还不知道呢……”慕容青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仿佛刚才眼神冰冷,透着厉色的小姐只是秋菊的错觉。
秋菊趴在地上在心中叫苦不迭,比起现在手上阵阵火辣辣要命的疼痛,她觉得眼前变幻莫测的慕容青更难对付。
小姐为何刚醒来就突然发难,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嘛?
不可能,她昏迷了好几天,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现在在府中掌权的是薛姨娘,慕容青就和她没用的娘一样,就算是嫡位,却也早就已经名不符其实。
一时间秋菊心思千转百回,却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先稳住阵脚,等回将军府,再从长计议,她等着薛姨娘亲自出手收拾眼前这个难搞的三小姐。
这样想着,秋菊立即摆出来往日般柔弱可怜的模样,轻声啜泣道:“小姐,秋菊真的知错了,不该日里偷懒,还请小姐责罚奴婢。”
秋菊只当作阿珠告她日里偷懒的状,装聋作哑。慕容青眼神闪动,却柔声道:“秋菊,这是什么话,快起来,此次我大病初愈,还是多亏了你的照料呢。”
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秋菊的膝盖生疼,她眼神晃动,无意识地盯着地上四溢的药汁,以为自己没有漏出马脚。
“药弄撒了,你再去熬一碗吧。”慕容青吩咐道,站在一旁的阿珠还未应声,地上秋菊已连忙爬了起来,“是,是,小姐,奴婢马上去熬。”秋菊顾不上满身的狼狈,仓皇逃出了厢房。
阿珠静静立在一旁,她虽不知小姐为何突然整治秋菊,却因着秋菊平日里的作风,甚觉痛快。
等秋菊颤颤巍巍地小心端出来重新熬好的药,已近深夜,身边的嬷嬷丫头都被打发了,阿珠在外屋守着夜,仿佛是怕小姐再刁难,秋菊放下药就恭恭敬敬地请了安下去了。
小姐自己端着药,她纤手一挥,滚烫的药水浇在藤蔓上,床前木桌上娇艳的海棠冒着阵阵热气,霎时慢慢枯萎了起来。
“阿珠,你说它是被烫死的,还是被……毒死的呢?”慕容青冷冷地问道,只盯着眼前这盆濒死的海棠。
阿珠闻言一惊,毒……胆小的她,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望向小姐,她越发觉得昏黄的烛火下,小姐幽深的眼神却越是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明明小姐,下午才醒来,这眼神她之前从未在小姐身上看到过。
小姐,从醒来就不一样了呢,阿珠隐隐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