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馥梅把阿秋的遭遇给美兰讲了一遍。美兰听得泪水涟涟,说:“我也是上了岁数了,听不得这种凄惨的事。要说阿秋也没什么文化,自己怕是编不出这么天衣无缝的故事,可是你怎么帮?她啥都不会,要是自己肯下力,也不至于去干那种事。我不担心她骗你,而是担心你帮了她,她又故态复萌,偷偷出去挣不干净钱。”
朱馥梅也叹口气,“唉,我也不是没想过。可她这样带着一个男孩子,要是不拉一把,那孩子就毁了。你是没见过,那个孩子瘦瘦小小,发育迟缓,脾气却大得很,像是浑身长满了刺。我推测,应该是他妈妈的一些不好的行为被他撞见过,把孩子刺激到了。为了这个孩子,我也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美兰说:“你不要急于出手,先把她圈在你身边,给她发点工资,叫她从打扫卫生做起,看看她是否安分,是不是会找借口往外跑。我叫王旭把那孩子弄到芄芄读过的寄宿学校,我出钱,解了阿秋的后顾之忧,要是我们这样做,她还改不了,那也没必要帮她了,叫她自生自灭好了。”
朱馥梅说,哪能叫你出钱!我揽的事我自己解决,叫王旭帮忙跑个腿我就感激不尽了!
“梅姐呀,你跟我分那么清干嘛!我也是年届花甲的人了,已经活明白了,眠不过七尺、食不过三餐。我无儿无女,芄芄也已经读到医学硕士,自己能生活得很好。王旭是个造钱机器,一幅画就是半套大宅,我资助个贫困小孩上学有何不可?你就当给我一个积德行善的机会吧!”
两人这样说着,就把事情定下来了。美兰让朱馥梅把阿秋叫过来,“我跟她聊两句,不然心里不踏实。”
阿秋进来,看到美兰,有些紧张。美兰招呼她坐下,说:“我是梅姐的妹妹,今天过来看看我姐。”
阿秋求救一样看着朱馥梅。美兰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她:“听我姐说,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还要养一个初中生,怎么想着到这里来消费?”
阿秋低下头,小声说:“孩子的同学都上课外班,我去问了,报一个三个月的班就要交上万块钱。你们这里的烘焙课免费,寒假住宿费还打折,我想这也算课外班吧,就给孩子报了,没想到他还不爱学。”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孩子是从小就脾气不好,还是遇到过什么事,才变成现在这样?”
阿秋实在绷不住了,捂着脸哭起来。朱馥梅示意美兰不要问了,温声软语地说:“我妹妹也是想帮你,才多问你几句。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以后咱再慢慢聊。”
阿秋哭了一会,抬头说:“我看出这个姐姐也是好人。是我自己的事实在说不出口。去年冬天,有一次我晚上出去,他偷偷跟着我,在一个工地,半截楼里,他看到了。后来他好多天不理我,就是现在,他跟我话也不多。”
朱馥梅和美兰对视一眼。美兰说:“你的遭遇我们都很同情,你那么做也确实有你的无奈。但是你可以当保姆啊,也可以到饭店干服务员,干什么不比干这种事强?”
阿秋说:“我都干过啊,当保姆没一个月,雇主非说家里丢了二百块钱,投诉我。因为没满一个月,我拿不到工资,还被家政公司开除了。饭店服务员也干过,老板拖欠工资,可孩子需要交钱的时候,一天都不能拖。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跟着别人去挣这种钱。”
朱馥梅说:“以后你在我这里,帮我打扫卫生,就算给我当个保姆,千万不能再出去干那种事了。遇到合适的男人,再成个家,好好过日子。”
阿秋腿一软,就给朱馥梅跪下了,要磕头。朱馥梅拉她,她不起来,跪着说:“我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你,永远也不再成家。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碰男人了。”
朱馥梅说:“你快起来,别这样。我看你也是生活所迫,要是你贪图那样来钱快,我是绝对不会理你的。”
阿秋站起来,美兰说:“你先回你房间,我和我姐说会儿话。”
看着阿秋走了,美兰叹气道:“好好一个女人,硬是叫家里逼成这样。梅姐,朱丹不在你身边,我现在又常往成都跑,说实在话,有个手脚麻利、品性不错的人在你身边,大家都放心。这个阿秋我看还行,但是你开始要看紧她,万一她哪天手头紧了,又想挣点那种钱,那咱俩的善心可就错付了。”
朱馥梅笑着说:“你这心操的!没听她说吗,这辈子都不想碰男人了。有她那种经历,估计她说的是实话。”
事说办就办,美兰回去让王旭找朋友,搭上了寄宿学校校长的关系。私立学校,钱花到位了事很容易办,两顿饭吃下来,陈赟转学的事就办了,美兰打电话告诉朱馥梅,朱馥梅自然十分高兴。
阿秋已经开始在朱馥梅这里上班。孩子的学费美兰解决了,阿秋的经济压力一下子就卸掉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有好几天的时间,她的神情都是懵懵的,不知老天这块馅饼,是怎么正对着她头砸下来的。朱馥梅没敢马上告诉陈赟转学的事,也叫阿秋先别说,她要给孩子做心理治疗,把心病的根挖出来,斩断,才能让孩子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带着陈赟上了几节烘焙课,教他做了几个馅料满满的软欧包,把陈赟吃出了做烘焙的感觉,再也不说这是女人学的玩意了。朱馥梅带他来到自己的心理咨询室,让他看她妈妈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告诉他,他和妈妈不用再花钱住民宿了,这里给他们一间员工宿舍,把钱省下来,让他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陈赟不敢相信,一再问他妈妈是不是真的。得到几个肯定的回答,他转头问朱馥梅:“你这样帮我们,我们也没有能力回报,你图个啥?”
朱馥梅把他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说:“老天爷给人的苦难和幸福都是有定数的,你和妈妈受了十来年的苦,应该换一种活法了,所以上天才安排我和你们相遇。”
朱馥梅让阿秋先回宿舍,她要和陈赟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