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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查的很快。
一队队全副武装、举着火把的椒图司军士连夜包围了火器司郎中和主事的宅邸,登门“拜访”,随即就搜出了一桩桩物证,书信、勘核文件……
大部分证据都被焚毁了,可来不及烧掉的这几样物证也足矣。
为什么要留几样书信,方略觉得或许是火器司那几位还想留个后手,免得主使人把黑锅一扔,潇洒走人。
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了,不过椒图司很快发现这个幕后主使…是个硬茬子。
早晨,二人离了医馆,返回了椒图司。
“淮安伯?他什么来历?”
“他啊,先帝那时候的老臣了,跟先帝打天下的。”
“开国老臣,这怕是不好办吧。”方略问。
郑御沉默了一会,“确实,如果有人求情,他…也许只会被去了爵位贬为庶人。”
这时候,值房外的小吏喊道:“郑哨长,余都知找你。”
“应该是有新进展了,你等着吧。”
转身出门的郑御没过多久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只见他拎着两把连鞘长刀,招呼道:“走,抄家去!”
方略接过一把刀,抽出来瞧了瞧,问:“不用请示一下?”
“那是自然,但现在得先围住那里。”
……
金陵以北,金川门外。
十几骑正护着两辆马车“奔逃”,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淮安伯赵引肃了。
椒图司突然而然查抄了火器司那几个家伙的家时,他就准备跑路了。虽然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后手,但当时哪曾想到会像现如今一样仓皇窘迫?
顾不及家眷,赵引肃只带了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逃离金陵城。
可叹,往日里觥筹交错、相谈甚欢的老友们,此刻却无人愿出手相助,让他真正认清了那不过是虚情假意。
“伯爷,等上了船,咱就安稳了。”
护卫头领看见赵引肃从马车中探头,便回道。
是啊,上了船,顺江而下,最后远渡倭国、亦或是下南洋,那不都是一念而决么,自己带的金银财货不少,足够安享晚年了。
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忽然,有护卫惊道:“有人追上来了!”
车队后边,十几骑紧追而来。
“是椒图司!人不多,我等应付的过来。”
护卫头领很自信能轻松解决这些在他看来只是皇帝走狗的特务。
咱们都是厮杀了小半辈子的百战老卒,你们算老几?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大路的远处,几十名端着火铳的士兵列着整齐的队列静候着,火绳已经点燃;在他们的侧翼,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游弋着,他们拿着弓、左腰配马刀、右腰腰插着短铳。
带队的军官已经拔出了刀,他身旁的副官拿着哨子,紧盯着正在接近的马车。
“杀!”
“砰!砰!砰!”
…
待烟雾散尽,地上只剩下摔倒在地的十几个护卫,一匹中弹的战马努力想要站稳,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瘫倒在地。
“淮安伯,出个门也如此大费周章啊……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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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引肃和他的两个儿子又被“请”回了府上。只不过出门时伴随他们的十几个护卫都没能回来。
方略和郑御就等在淮安伯府门口,百来名椒图司和巡检司的军士已经把这儿围得死死的。
里面,左司正在里面清查证物,结果有了个骇人的新发现。
看着搜查出来的信件、地图等物,此次带队的队长也震惊了。
“嘶,这是…陇西都护府的布防图啊。”
“陇右各地驻军的情报…”
“西宁、河州、岷州、庆阳等十几处囤积军粮的府库。”
“不行,本官现在就得回去,”队长倒吸了一口凉气,“郑御,你带着兄弟们查仔细了。”
方略觉得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试探道:“如自,这案子看起来快了结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郑御一边指挥分类归纳搜出来的物证,一边随意回道:“户籍没下来、封赏也没下来,你还是先老老实实歇几日吧。”
“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本人去吏部领取吗?”
“呵呵,你得的是陛下封赏,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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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两天,才有内侍找上门来。
得知户籍办好了,方略打了个响指,“好,终于不是黑户了。”
“人家中官还有话要说…”郑御很无语。
那个内侍干咳两声,“接旨吧。”
方略在努力回忆影视里面接旨的桥段,那现在是不是要跪接?
没人提醒一下吗!
犹豫了几秒,他果断单膝跪下,给前面准备宣读制书的内侍整懵了,但内侍还是朗声道:
“昊天眷命皇帝,制曰:亘古亘今,欲求天下大治,人皆须恪尽职守,吏当严正,民当忠勇,优者隆褒奨。汝方略,原隐士也,而能相助护驾,与贼相杀,后又助官按狱,乃可宣之事,泽堪启後。古云赏罚必严明,朕岂可赏罚不明乎?兹以覃恩封汝为"昭义校尉",代统神武卫三营都知,大楚兵部武选司赐汝敕命,赐宅邸一座,又赐银六百两、绢百匹、潞绸十匹,以慰忠义之志,畀以殊荣。”
所以唠唠叨叨了半天,只有一句有用的话么?
方略下意识的扭头想问问这个官是什么级别的,余光却发现那个内侍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
嘶,是不是礼节出错了。
当他还在纠结的时候,郑御悄悄拿出了一个小荷包,然后戳了戳方略。
这是…银子?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干这种事,方略很不自然的把小荷包递给了内侍。
应该是觉得份量不少,内侍满意的点点头,“明日会有大车运去赏赐,方都知可先去瞧瞧新屋。”
他扭头看向郑御,“郑哨长与方都知并肩而战,为究线索而行险,此功…咱家以为是少不了的。”
待一行人走远了以后,郑御才拉着方略回了大院。
一边走着,郑御一边笑道:“你也太肆意了,接旨时要么作揖要么跪拜,你又没披甲,单膝下跪干什么?如此看来我椒图司从今日起又要多一笑闻了。”
很没面子的方略干咳两声,决定岔开话题。
“哎,那…这封赏的官,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