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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沙州依然是一幅破落的模样,自从二百年前,齐朝放弃了嘉峪关外的数城、彻底退回关内后,这儿就再未被正式设置成郡了。
那些旧屋子,如今大都是残垣断壁了,仅仅有少数几栋还算完好。
城中如今苟居的百姓鱼龙混杂,有当年实在不愿迁回关内的祖先的后人;有流落至此的鞑靼牧民;更多的则是把这儿当作歇脚处与中转地的商队。
旧城的东边,四千多人马正安营于此,这便是被派来负责牵制大楚的那支准噶尔军。
黄昏时分,远处,三三两两的骑兵映入眼帘,这些外出打探情形的游骑也返回了。
这支军队的统领莫日根正在看着地图,他的颧骨突出、较高的鼻梁在蒙古人中显得相当显眼。
“这几日多派几趟骑兵溜溜,提防楚军来袭。”
有人自信道:“首领,不用如此担忧吧,这个时节,他们不会出兵的。”
“不好说,你可别忘了那天晚上。”
莫日根的话让帐中的几人悚然而惊。
“是啊,此前从未见过谁晚上出兵。”
“可怜的西力德格,死在了楚军的大铳下。”
回忆起那一晚的战斗,众人惋惜了一阵,马上同意了莫日根要求加派游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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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赵郎中说只是寻常的风寒,但郭信得知后却相当重视,于是他把方略请去了大军的后队。
方略自然是不答应的,不就是个小感冒吗,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啊。
但他还是被安置在了一辆腾出来的大车上,被棉布裹着头、厚实的被褥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当全军停下修整的时候,就会有辎兵把烤热的石块裹上棉布给他,以此来保证温度。
就这么躺了两天,方略才得以解脱。
“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着个凉搞这么大阵仗。”从后军返回中军的路上,他吐槽道。
“方都知,小病起于微末,伤风也不能掉以轻心。”
方略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回头才发现原来是锐骑卫的都知邹良。
“邹都知,这几日情况如何。”他也懒得寒暄别的,直接问道。
“没大动静,”邹良挽了挽缰绳,控住了蠢蠢欲动的坐骑,“今早才第一次遇敌,就四个游骑,我们赶过去全灭了。”
“理论上咱们到现在还没被发现,”方略算了算路程,“咱们也走了二百多里,接下来应该会陆陆续续遭遇更多的游骑。”
“是这样的,我听说指挥使正在犹豫要不要趁着敌军尚未发现我们,直接轻装奔袭。”
“我们这一路只有你们一营骑兵,不过千余,大抵是不行的。”方略回答的很干脆。
“又不是说直接进攻,”邹良解释道:“我们也可以缠住他们。”
方略摸了摸头,“听上去不错,只是这事不简单,敌军也有近两千骑兵。如果想靠你们与敌军纠缠,或许得再联系另一路军,调他们那一营骑兵来。”
“再看吧,你们卫的指挥使虽然打仗四平八稳,但假使真有机会,他可不会留情。”
…
促使郭信下决心的是斥候们刚刚遇敌后抓到的两个俘虏,招认后,他们把这支准噶尔军此时的境况说了个一干二净。
郭信很精明的让人分开审讯这俩人,确保不会撒谎用假情报骗人。
“大差不差,供词都对的上,看起来是真的了。”副指挥使打马而来。
“如此看来他们还没做好准备,机会倒是不错,”郭信点了点头,他快速写了一封信,“去寻左路军,骑兵准备起来。”
“得令!”
邹良很快率领着千余骑兵出发了,他们将直奔大路,去和另一路军汇合,然后与他们的那一营骑兵合流,接着直接奔袭沙州。
五百里路,以骑兵们每日二百里的速度,两天多就能到,一旦遭遇敌军大部,他们将竭尽全力与之缠斗,拖住他们撤退的步伐,等待步军抵达。
而步军们每日八十里,需要约摸六天的时候。
能否打一场大胜仗,就看骑兵们能否完成任务了。
邹良很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担,他决心不会把这四千多敌军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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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即便骑兵们尽力截杀了大部分敌军游骑,但当他们抵达沙州时,敌军依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邹良止住坐骑,轻轻抚了抚它的鬓毛,然后站在了马背上,举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视野中,那数千步军已经依托旧沙州城的残垣断壁列好了阵,营地周围筑着土墙、摆着拒马。仔细看的话,地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土坑,倘若奔跑中的战马一脚踏入,很可能直接折了腿。
而敌军的骑兵则在他们的营地旁边,那数千匹战马连成了片,士兵们正在喂马。
察觉到了楚军的到来后,他们迅速停下了手中的活,翻身上马。步兵们也很快在上司们的吆喝中排好队,拿起了火绳枪。
楚军轻骑兵们的装备放眼世界也大差不差,依然比较传统——骑兵们每人配马刀一把、开元弓一副、普通箭三十支、破甲箭五支、手铳一把。
边军的那一营骑兵都知叫顾兴旺,论资历和经验都远超邹良,于是当初他自然而然的告诉顾兴旺,接下来听从他的指挥。
顾兴旺大抵是有一丝瞧不起多年未曾经历沙场的看门狗京营,一直不冷不淡的样子。
邹良自认为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那等人,他心底里多少是有些傲气,虽然许多人都说他未至而立之年就担任锐骑卫的一营都知仅仅是因为他父亲是大都督府的佥事,不过邹良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完全能胜任之。
“不必靠太近,咱们大部就留着即可,”顾兴旺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遣两队在旁边绕绕。”
邹良点点头,回身令道:“一队二队,出击!”
“恐吓即可,不可越过三百步,当心敌军火炮。”
敌军显然不会傻傻的等着楚军来耀武扬威,他们的三百骑兵也从大营中鱼贯而出,双方的骑兵互相绕着兜了几杆圈子,最后迎面而上,却又在碰上的一瞬间错开。
密集的箭矢交相划过,双方不时有人落马。
“只要坚持三天,一场大胜是跑不了的。”邹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