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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火炮不少,可是迄今为止、除了嘉峪关和肃州城的城防炮,方略再也没瞧见过两千斤级以上的重型野战火炮。
和薛致潇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阵,方略觉得这人虽然说话贱兮兮的,但人还不错,大抵是属于那种平日里不正经,关键时刻却靠得住的那一类人。
不过这头一次相识就邀人去青楼,实在是……
“那,我朝目前性能最佳的重炮是什么?”
“性能?”薛致潇觉得这个词有点少见,“那自然是「安远永昌神威大将军」喽。”
这名字实在是…
方略哑然失笑。
“唔,有多厉害?”
“这可是前些年才铸成的神兵,全为铜制,分为三等:
第一等,八千斤,用药十斤,生铁大子一枚、二十斤;
第二等,六千斤,用药八斤,生铁大子一枚、十五斤;
第三等,四千斤,用药五斤,生铁大子一枚、十斤。”
“一共有几门啊?”
“数量嘛,我也不知,此乃机密。”
方略对这些十七世纪的火炮了解的不算多,但他大概能推断出这些重型铜炮的射程不会超过五里。
薛致潇还在得意洋洋地吹嘘着:“君不见此炮多么威风,声如震雷、惊天动地,一炮下去糜烂十数里,所过之处、毋论砖瓦石墙,皆化作齑粉。”
嘶,糜烂十数里……
你这是云爆弹?
哦不对,云爆弹也做不到。
方略想了想,简单计算后得出结论:
大概只有03A式自行火箭炮发射集束弹药可以与之媲美。
“打住打住,你这么说、我都觉着临阵放上一炮即可吓死噶尔丹。”方略捂额道。
“那有何难,”薛致潇喝了口茶,轻轻擦了下嘴,“天机营还有「冲天镇边将军」,可射开花弹,炮弹落及之处、电光火石间人马俱碎。”
方略觉得他再吹下去,大楚明天就可以在金陵开一炮,横跨万里,直取噶尔丹首级。
“挺厉害的,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逛逛。”
“那便如此吧,我也乏了,不如叫一队歌舞来助助兴?”薛致潇开始暴露本色了。
“别别别,先前说好了的,不沾这些。”方略连忙推脱。
“兼才兄,你这可就不对了,兄弟我会害你么?”
“不是…我…”
“呵,你直言吧,我会害你吗?”
“大概不会。”
“那便是了,”薛致潇起身,推门而出,自信道:“且等着。”
…
正当方略在纠结要不要偷偷溜走的时候,门又开了。
只见薛致潇得意洋洋地进屋,后边跟着俩襦裙女子,前边年轻的女子着的是交领齐腰的、还抱着一把琵琶,后边一人年长些、着的是齐胸的。
“菱倩,你上回不是还嫌弃小爷我么,今日我可给你寻到个货真价实的青年才俊,”薛致潇昂首,“先前可听闻到了吧。”
“听到啦——”被唤作菱倩的女子便是年岁稍长些的那个,约摸二十四五的样子,“星夜兼程救友军于水火,妙计百出焚敌虏以烈火。”
她福身道:“一战破敌万余的功臣,今日得见,奴家喜出望外,方都知果真是有勇有谋的才俊。”
歼灭一万多敌军?
居然是这么宣传的吗?
方略纠结了一秒,淡淡道:“不是一万,是两千。”
闻言,薛致潇和菱倩都愣了一下,薛致潇似笑非笑道:“兼才兄倒是实诚,难怪难怪。”
他自然知道实情,其实吧,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实情。
菱倩的微笑很好看,浅笑声更是摄人心魄,“哈哈,方都知真是坦诚,奴家多年来从未见过自己谦称功劳的呢。”
官方宣传得更多,且不论初心是为了什么,就结果而言,势必是有益于立功者的。
薛致潇很清楚,这是皇帝为了在自己的新年开个红红火火的好头才加报的歼敌数量,说白了是为了自个,其余参战的将士们只是跟着沾些光罢了。
“罢了,不说这些,方都知与小爷我一见如故,今日我俩路见不平,分外默契的出手相助,”薛致潇摆摆手,高声道:“方都知随手捡起一柄扫帚,便杀的那些泼皮混子丢盔弃甲。”
一见如故个鬼,我看你是自来熟。
方略微叹,无奈的点了点头。
“今日便由清浅小妹照顾小爷我吧,来,斟酒!”
被称作清浅的年轻女子大概也就十**岁的模样,她微微俯身,端起了酒壶。
这边,菱倩也开始给方略倒酒。
“清浅,来弹一曲吧。”
明晰而又清脆的琵琶声响起,薛致潇听得一脸享受,可是这对音乐盲方略而言就有些折磨了。
那菱倩也举起酒盏,大抵是想凑过来,方略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这场面给薛致潇看笑了,“兼才兄咋这么怕女人咧,你身边这位可是此处的红人之一哦。”
惨遭“哒哩嗒哩噔”的琵琶声折磨的方略下意识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作方案的速度。”
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其实吧,这句流行于后世单身汪们的话同样被士兵们“传颂”,在陆战队的时候,有一天某少尉得意地宣布自己脱单了,要与众人划清界限,于是被大伙一人怼了一句:
“女人只会影响我开炮的速度。”
“女人只会影响我报呼号的速度。”
“女人只会影响我按按钮的速度。”
…
听到方略这么说,菱倩怔住了,然后立马就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方公子,奴家可是有什么不合你意的……”
意识到自己不慎打击了一个女子心灵的方略很尴尬,于是握拳捂嘴,干咳道:“那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行,除非公子你饮酒赔礼。”菱倩幽怨道。
“好,那喝!”
刚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的方略被拉住了。
菱倩轻呡了一口,然后把小酒樽递了过来,还特地转了半圈,一脸的风情万种,“公子若要赔礼,当然得饮奴家的这杯啦。”
你把自己刚刚用嘴巴沾过的地方转过来对着我干什么。
要是有甲肝怎么办!
方略面露难色,断然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他挥挥手,认真道:“到此为止,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菱倩也许是第一次“败下阵来”,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