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这些天总是愁眉不展,今天更是,眉形几乎拧成波浪。
程昭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紧张道:“苏先生,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等到房里的丫环都出去,苏白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崭新,显然是新缝制的。
是那本志怪古籍的译文,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原来苏先生是帮我翻译这本书去啦?”
“你先打开看看。”他眉间愁绪未减。
程昭翻开书,看了几页才发现不同,这完全不是一本志怪古籍了,而是一本.....医书。
确切地说,是一本讲蛊术的书。
其中自然有提到毒蛊,将众多毒虫密闭于容器中,让它们当中的一个把其余的都吃掉,然后,把活着的虫子喂养给蛊虫。
喂养十次,便有了毒蛊。
若是喂养百次,那便是毒上加毒。
显然,从程昭手腕处的痕迹来看,这只毒蛊大约是喂养过上百次,若不是拿药压制着,程昭只怕活不到现在。
治疗这种毒蛊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那就是在自己身体里种初生的白蛊,悉心用精血养着,这叫本命蛊。
本命蛊会慢慢将毒蛊吞吃融化,这样,不出三个月,毒蛊就解了。
程昭吃惊道:“苏先生,你是怎么弄到这样一本书的?”
“那本志怪古籍是用密文写的,破解之后便是这本书。”
密文,苏先生连这个都知道,程昭不禁觉得他又厉害了些。
她越翻越激动,道:“那我这算是找到了解毒之法,只要我在自己体内种白蛊,我的毒蛊就能解了。”
苏白的面色却并不轻松,他苦笑:“白蛊哪里有那样容易得?”
“......我可以多找找嘛,五湖四海,总会有的。”
苏白无奈,这世上若是还有人能找到白蛊,大约就只有他了,可偏偏,那个地方对于自己来说实在算是个噩梦,他一点儿都不想提起。
这十天,他更多的是在跟自己的思想和意愿做斗争。
“在螭族隐居的部落里,才能找到,若是没有螭族人领着,没人进得去部落。”
程昭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很快又落下去。
“程昭,我知道在哪里,我可以给你地图,给你信物,但是我不会陪你回去。”
程昭:“......”
知道密文,尚且可以说是因为学识渊博,但是连地图和信物都有,仿佛有点不对劲。
还有,回去?苏先生对螭族部落竟然用的是“回去”二字。
难不成,他是螭族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程昭便觉得可怕,不过,苏先生帮她至此,程昭已经足够感激,也就不多问。
“多谢苏先生悉心帮我,帮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苏白自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和一个玉佩:“这上面画了地图,以防万一,我用了特殊的墨水,沾水才可显现,切记,这地图绝不能让旁人看到。
那地方极度排外,只能由你一个人去找,找到之后给他们看这枚玉佩,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程昭郑重接过。
这玉佩很特别,通体黑色,上面绘制了一只形容怪异的大虫子,她只是看了几眼便觉得可怖,将玉佩翻了个面握在手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通体冰凉,仿佛手里捧了一把雪。
她只拿了一会儿便有些握不住,把东西放在桌上。
苏白说罢这事又叮嘱了几句,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程昭,路上记得把这本书看完。”
“我记得了。”她站起身,深深朝苏先生鞠了一躬,“多谢苏先生照顾,阿昭给您添麻烦了。”
苏先生走后,程昭开始准备东西,先是托师父帮自己做了几个人皮面具,让身量跟自己差不多的小晴扮演她。
铺子和家里有王掌柜和嬷嬷操持着,她也很放心。
这样准备了两天,一天夜里,程昭穿一身男子衣衫驾马离开了绵州。
没等她走多远便见到身后跟了人来,清一色短匕长剑挂在腰间,是暗卫的制式,暗卫再厉害,也跑不过马,本来是不能露面的,不过为了保护她安全也顾不得那么多,驾马跟了上来。
程昭停下马,疑惑看着他们:“我和宋煜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也没有必要保护我。”
“我们不是宋煜公子的人。”
程昭:“......可你们在程府的房顶待了挺久了,怎么可能不是宋煜的人?”
他们没说话。
程昭:“我有事要办,你们不许跟着。”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为难道:“小姐,这不行......”
程昭瞪他们:“那你们主子是谁?我跟他说。”
绕回了死胡同,他们不说主子是谁,又不听程昭的话,意思就是非跟着不可。
程昭没再坚持,她心里打定主意,等找客栈住下时,给他们下点迷药便是了。
她手里的迷药效力很强,两个暗卫对她也没有防备,故而很轻易晕了过去,程昭则趁此机会走陆路,又改水路,折腾了三四遭,终于再也见不到那两个暗卫。
宋煜知道她离开的事情是在三天后,程昭一连三天没来悠然馆,他时不时会盯着程昭的座位那边发怔,一怔便是好一会儿。
苏先生不知道他们俩已经决定退婚的事,只当他是得了相思病,一针见血道:“宋煜,你心不静。”
宋煜有些抱歉,忘却一份感情并不容易,这也是他至今还没离开绵州的原因。
放课后,他去了程府拜访,王掌柜没瞒他:“小姐说有事要办,三天前就离开绵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或许更久,或许,再也回不来。”
宋煜有点敏感,忍不住厉声道:“怎么可能回不来?”
王掌柜很理智地提醒他:“三公子,京城那边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你回去了。”
自从许志高杀妻夺产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宋家就不太赞成这门亲事了,他们肯认这桩娃娃亲全是看在嫁妆丰厚的份儿上,程昭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名声毁了大半,嫁个普通人尚可,嫁给宋煜是万万不能的。
她会害宋家被全京城笑死的。
是宋阑一直从中周旋,再加上宋煜无比坚持的态度才一拖再拖。
后头程昭主动答应退亲,又什么都不要,宋家喜不自胜,早把写有婚约的文书拿出来烧掉,一场往年的娃娃亲就此不复存在。
到如今,宋府已经飞鸽传书来了四五封信,都是催宋煜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