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矫健,速度也飞快,几乎是在屋顶飞跃,很快便到了金华宫附近。
梅妃一脸狼狈地被人救了出来,烈帝则是面带怒容:“查,给我去查!究竟是怎么起的火!”
侍卫统领祁景明战战兢兢地去了。
失火毕竟是大事,哪怕查清楚了,他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金华宫只烧到了一点屋顶,并不影响居住,不过烈帝是九五之尊,自然受不得一点委屈,他想了下,去了桂妃宫里。
梅妃得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只得可怜兮兮地另找了个宫殿暂住。
等到人都离去,宋阑一翻身进了书房,烈帝的书房铺满了折子,他虽是一个中庸的皇帝,但批折子还算勤勉,对国事也算是上心。
宋阑在他的书房里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书架之上的机关。
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厚重红木盒子,这种盒子大多是用来放一些古籍,往日里没人会动,宋阑打开盒子,又把古籍放到一边,扯动底部藏的那根线。
一扇门应声而开,宋阑缓缓走进去。
这个机关在烈帝最要紧的书房里,足以说明这里面藏有大秘密,而宋阑也是从桂妃那里得来的消息,如今趁着金华宫守卫松散才敢来探一探。
他走的每一步都谨慎小心,因这地方桂妃也不曾来过。
她只是有一次送茶点进来,看见烈帝正在摆弄那个盒子,同时墙上还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裂隙,裂隙缓缓阖上,再看不出什么端倪。
或许是烈帝相信宫中守卫足够森严,密室之内只有几根拴着铃铛的银丝,宋阑轻松躲过,借着墙壁上的油灯,他看到了密室里,隐藏着的秘密。
那是一个被铁链捆绑住四肢的女人。
墨发并未梳起,顺滑流畅地铺在身后,似如花锦缎,她的双眼没有眼黑,只是纯粹的白,偏偏身上又穿着大红色的衣裳,红与白的对比,再加上暗无天日的密室,便显得格外诡异难测。
此情此景,宋阑身上起了一层细汗。
见那人似乎没发现他,他后撤了一步,打算退出去。
女人却忽然开口,声音略哑,有些结巴:“你,身上,有,蛊的,气息。”
宋阑没理她,继续往后退,他离开南山殿的时间有点久了,得快点回去,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她腾地站起身,锁链随之晃动,击打着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神情激动道:“我,可以,治好你!只要你,救我,出去!”
这个筹码,总算让宋阑生出几分兴趣,他停住脚步,朝她看过去,谨慎开口:“那就先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女人缓缓抬手,剥去自己的外衣:“这很简单,跟我欢好。”
宋阑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他偏过头,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冷笑:“这种手段还是留给烈帝吧。”
听出宋阑话里的厌恶,她有些惶然无措起来,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那就血,喝我的血,也可以。”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有如蚊鸣,“只要你救我出去。”
她的掌心跟程昭一样,有一颗痣,不同的是,她的痣有眼睛那么大,是紫红色,泛着盈盈光华。
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晶莹,里面有血液在缓缓流动,亦有青紫色的筋脉。
她手心也是蛊,是比程昭手里还要厉害的蛊。
他下意识问出声:“这是什么?”
“这是母蛊,螭族的一切蛊,都得由它创造。”
所以,密室里的秘密,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她身上的母蛊,有母蛊在,顺者昌,逆者亡,天下尽在掌握。
她的话很有可信度,但宋阑还是带了几分谨慎:“这么痛快就把事情告诉我?不怕我也算计囚禁你?”
她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有沉痛之色闪过:“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最糟糕的了,冥雀还怕什么呢?”
原来,一百多年前,叶隋明面上下令诛杀所有螭族人,实际上留了母蛊,种在女子身体之内。
母蛊霸道,对寄生体的要求也格外严格,须得是十五到二十五之间的妙龄女子,这样血液才会旺盛有力,寄生体还得是嫡系血脉。
也因此,她们不但是承载母蛊的躯壳,还是生育工具。
冥雀如今二十四了,腹中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她面容悲戚:“前两个都是男孩儿,好像是在我面前活活摔死了,不过我看不到。”
“我只知道血是滚烫的,溅在我脚上,烫得我忍不住哭了三天三夜。”
宋阑面色铁青,因为她口中所说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残暴,野蛮,无道。
冥雀仍在恳求:“我再也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答应。”
宋阑没办法带她出去,一个大活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只能暂时道:“且让我想想吧。”
他脚步轻轻出了密室,又从外窗翻了出去。
回到南山殿,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叫冥雀的女子,总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可她说起自己的遭遇又是字字泣血,句句戳心。
他扶着额头,艰难地辨别着话里的真伪。
实在是关于螭族的古籍文字全都烧得一干二净,他无从考据。
当然,能肯定的是,冥雀的话有一半是不能信任的。
今日还算是有所发现,宋阑安然地搭在房顶的横梁上短暂睡了一觉。
隔天一早,梅妃宫里失火的事情有了结果。
是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小太监,他曾跟梅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做过对食,后来那位侍女出了意外死掉了,小太监认定是梅妃下的毒手,伺机报复。
小太监在内侍省管理桐油,有动机有燃料,事情格外明了。
烈帝为了安抚梅妃,下令将小太监处死,又命人重新为她修缮宫室,这事也就过去了。
宋阑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心中暗道:“你送程昭一把火,我也送你一把火,公平合理。”
他的睚眦必较,只有在这个时刻才稍稍显露几分。
宋阑刚养了两日伤,烈帝又要差李内监鞭打他,这一次,桂妃倒是在场,她见状拦了拦:“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荣王似乎也没多大过错啊。”
“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