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也被他天真无邪的笑容感染,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陪着一起傻笑。
苏小满拿到糖葫芦,先递到程昭嘴边:“阿昭姐姐先吃。”
“啊?”她认真问道,“真要我先吃?”
“嗯。”
“那我要一口吃两个,行不行?你会不会舍不得?”
“舍得的,阿昭姐姐吃多少我都舍得给。”
程昭也不跟他客气,咬了一口,外面的糖衣甜腻,里面的山楂酸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格外契合。
苏小满见她吃得高兴,自己也开心地咬着糖葫芦。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着面,比赛吃糖葫芦,这画面和谐又可爱。
“真是个孩子,”苏先生无奈地轻笑着摇头,“孩子带孩子,两人都是孩子样。”
程昭这才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所以要由苏先生来好好教啊。”
两人喝了会茶,苏先生这才瞧见她额角的浅疤,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下。”
“是取血的原因?”
苏先生自认还算了解程昭,她素来还算稳重,大约不是不小心,而是取血的缘故。
对养蛊之人来说,取血格外伤身,会头晕、嗜睡等等,伴随着很多症状。
是墨泉的原因,但程昭还没想好要不要提,一时间没接话。
苏白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忍不住继续道:“宋阑的命和你的命,都是同样珍贵的,也不一定,非要为了他,害得自己丢了命。”
说罢他又开始后悔,神情写满纠结矛盾。
程昭眨了下眼,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
大约是苏小满这孩子把墨泉跟自己说的话告诉了苏先生。
他也知道了取血会死。
两个都是他的学生,无论是牺牲哪个,苏先生都不忍心。
思及此,程昭转头看了眼吃糖葫芦的苏小满,这孩子,倒是记性很好。
“你也别看他,这事若不是我从他那里问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面对苏先生的质问,程昭向来是无法反驳的,她心虚道:“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嘛,为着我的事,已经让您操了不少心,如今我都及笄了,还总是麻烦您,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苏先生气得到处找戒尺:“是不是以为我没用戒尺打过你,你就不怕我了?”
他是真的关心这几位学生。
除去嬷嬷和师父,苏先生算是待自己最关切的一位长辈了,程昭劝慰他:“苏先生放心,我们如今已经找到了新的法子,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新的法子?”
程昭摩挲着杯口,苏先生真心待他们好,对于螭族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如今倒也没必要瞒他,便提了一句。
“是找到了另一位女子,若我跟那女子轮流取血,或许可以。”
苏先生垂眸沉思,因万毒不侵之蛊极难炼制,螭族人都几乎不碰的。
“那女子是谁啊?”
程昭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很厉害,双目失明,却能准确地感知到我以及我体内的蛊。”
“你再详细说说?”
见他眼底的担忧不减反增,程昭下意识觉得,或许苏先生对那女子的来历会知道几分。
“她的双眼是纯白色,应当是看不见的,但是她仰头可看天,知道自己得了自由,转头知道我和宋阑的确切方位,更奇异的是,离着很远的距离,她知道我的血能治宋阑的病。”
“听起来很诡异。”
“确实,那女子总给我一种,心慌慌的感觉。”程昭补充道,“对了,那女子是从宫里弄出来的。”
苏先生神情凝重起来:“你先拦着宋阑,不要让他取血,明日我会亲自过去找他一趟。
或许,你们遇的,是这世最棘手的一个人。”
回府的路,程昭想起来,自从墨泉伤了自己之后,似乎好久没见过他了,这几日在荣王府里也不曾见过。
也不会是养病的缘故,毒蛾粉的伤早该好了啊。
不过她这些天老是睡得昏昏沉沉,或许错过了不少也未可知,程昭问道:“惊蛰,你最近可有见到墨泉?”
惊蛰想了想:“王掌事好多天前就把他派到潮州去了。”
是派去看着三皇子吗?
程昭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
等到回了荣王府,她直接去找了宋阑,宋阑并不在房里,她问了丫环才知道,他去了西垂院。
西垂院有一棵硕大的银杏树,比不绵州程府那一棵,但也足够高大,银杏叶落了满地,金黄明灿,秋日里淡薄的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有种虚假的热闹。
“程小姐,这里危险,不许人进出。”程昭被暗卫拦在西垂院外面进不去。
程昭只得止步:“他进去多久了?”
“无可奉告。”
程昭又朝里看了几眼,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向来是很信任宋阑的,她信任自己的眼光,信任自己的爱情。
她相信,宋阑等会儿会来找她,听听她暂时不要取冥雀的血的建议。
这样琢磨着,程昭便睡着了,说来很狼狈,离一次取血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她还是格外贪睡,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睡觉。
她给自己摸了脉,这是气血虚亏的缘故。
先前喂毒,后头取血,她能撑下来已经是格外不易。
大约还需要再将养两个月才能回到原来正常的时候。
等她醒过来,天色已经黑透,床前的纱帘轻晃,宋阑就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大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床前有人,任谁都要吓一跳。
程昭惊呼了一声,随后屋子里亮起了灯,灯光下,宋阑的一双眼呈现纯白色......
不可能!
从噩梦里惊醒,程昭出了一身细汗,她匆匆穿衣洗漱,撞了在房间外等候的宋阑。
他衣着整齐,面含笑,手里还提着外头新买的糕点:“我听见里面有动静,料想你应该在洗漱。”
程昭抱着他,有点难过:“我总觉得不太踏实,我们分明在一步一步变好,但就是不安心。”
“怕我出事?”宋阑回抱着她,安慰道,“祸害遗千年,我中了那么重的毒都能活到今日,你还怕我在其他事情栽了跟头?”
这个安慰不如没有。
“你不是祸害。”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