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小巷之中,高墙宅院前,一名麻衣中年拎着一只食盒敲打着灰尘扑扑的院门。
“笃、笃、笃!”
敦实的声音在空旷的门口清晰而刺耳,但院内并没有传来有人的响动。
“笃、笃、笃!”,中年继续敲击,但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复。
但他并不着急,一直在门外敲击着。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大门终于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缝,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目光不善地瞟向门外。
“你找谁?”
关熙尴尬道:“我是关神医的儿子,见他数日未归,特意过来看望他。”
“门口等着!”说罢,那好汉直接将门关闭,连个正眼也没有给他。
关熙只好将食盒轻放在一旁,坐在门口等候,心说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这次倒是没有让他等候太久,过了一会儿那好汉去而复还,开门后态度依旧是那么冷冰冰。
“你可以进来了!”
一路穿过三进的院子,关熙看见路上不时地站着许多黑衣壮汉,每当走过他们身边时都用他们冷酷无情的眼神扫视自己。
那模样像是一头头恶狼,随时想扑上来择人而噬。
关熙忍不住哆嗦,左顾右盼、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一个不开眼得罪了他们。
“好汉……你们,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走到里屋门口,那好汉停下脚步,突然朝他露出一抹笑容,在两排洁白的牙齿下透露出浓郁的杀气。
“我们专干入室盗窃、杀人放火的生意。”
说完,笑容猛地一收,又恢复成那个木头人般的恶汉模样,将他狠狠一推。
“进去吧!”
房间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带着帷幔的木床,几个柜子,一张圆桌,上面连一束花草装饰都没有,已经不能用简洁形容,这简直就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如此大的院子,又雇了这许多人手分明不差钱,主人家对于吃住却如此不讲究。
“你在里面候着!关神医在别院休息,一会儿就来!”说罢那壮汉出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关熙揉了揉被壮汉拍疼的肩膀,将食盒放在桌上,四下里看了看。
屋外守卫那么森严,可这屋内连个鬼影都没有,一瞥之下,帷床之上居然还鼓鼓地像是躺着一个人。
“咦?”关熙朝屋外看了看,似乎没人管他。
于是带着好奇,壮着胆子瞧瞧地靠近帷床,想要看看上面究竟躺着什么人。
轻轻抚开帷幔打开被褥,背着他的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着上身。
男子的背上扎满绷带,似乎诉说着这人之前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势。
关熙双眼突然变得极为犀利,再无之前老实木讷的模样。
他右手悄悄摸上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逼人的三寸匕首。
郭奇,去死吧!
冷光一闪,短匕直直地刺向床上之人。
异变就此陡生,那人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刺下去的那一刻直接一个翻身蹲坐,躲过了关熙的攻击。
后者一惊,再看那人时,心底犹如坠入冰窟之中,此人分明就是探事司指挥使刘安!
意识到失算的关熙没有犹豫,迅速退出帷幔向门外跑去。
然而门外此时几十名黑衣大汉人手一把钢刀,早已将他退路堵住,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我劝你束手就擒!”刘安不知道也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钢刀,跳下床光脚朝关熙走来。
“哈哈哈~哈哈哈~”关熙丢下匕首,突然纵声大笑,黑色的血迹从嘴角流下。
“你做梦!”
刘安上前,用刀尖挑开关熙散乱的头发,仔细打量。
“关神医的儿子早就回了乡下老家,我倒要看看你到是何方神圣!”
……
抬眼看着胖太监李忠步履匆匆地走来,赵煦明白一定是又出状况了。
“说吧,这次给朕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听到赵煦的问话,李忠脚下脚步一顿,脸上的肥肉晃了一晃,嘴角微微抽搐,随即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
“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奴婢这次给陛下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赵煦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合上奏章放到一旁,又接过媚娘手中的,继续埋案画圈。
“说来听听!”
李忠说话有些扭捏吞吐,“有人不知从哪儿打探到了探事司的驻地,进去刺杀郭奇……”
听到这儿,赵煦抬头盯着他,“你管这叫好消息?”
这死胖子怕是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吧?
“不不不……陛下,刘安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识破了歹人的计划将其当场诛杀!”
赵煦瞪了他一眼,“查出来此人身份了么?”
“查……查出来了,刺客是咱们皇城司的人……”说到此处,李忠却是半天支吾不出个声。
“噢,是哪一个营的啊?将那个营的主官给我撤了!”,皇城司里有叛徒,这一点赵煦是毫不意外的,就算是各营的指挥使他也不是没怀疑过。
“陛下,那人……那人是上五指挥营的……指挥使吴翼。”
他也没有想到,可他看了那具人皮面具之下的尸体,的的确确就是吴翼的。
李忠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吴翼那厮是逆贼,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收他的贿赂的!
“原来是你的下属啊!”赵煦才明白这厮为何说话吞吞吐吐,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他的那张肥脸。
“你说说看,皇城司在你的手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朕该怎么惩治你呢?朕现在也有点怀疑你的忠心。”
“陛下!陛下恕罪!”李忠吓得直接双腿跪倒,只是以他肥胖的体型来看反倒像是匍匐在地上。
“奴婢……奴婢御下不严,奴婢知罪!可奴婢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呐!陛下!”
你的忠心对朕没有任何帮助!赵煦一拂袖,“那朕就念在你这些年的苦劳上,饶你一命。这勾当皇城司公事的位置你不适合再干了,给朕滚到冰井务去看管冰库,再出什么岔子要你狗命!”
李忠闻言额头叩地,一双细眼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奴婢……奴婢谢陛下恩!”
他这个悔啊!早知如此,前几天就不该收吴翼的贿赂,把他革职查办的!
待李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赵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皇城司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厮身为主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早就对这无能的胖子不堪忍受了,这次终于有理由将他踢开,换上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他才能掌控一支彻底为自己所控的力量,不必像如今这样两眼抓瞎任旧党们说什么是什么。
倒是这个刘安可以找个时间见上一见,看看此人符不符合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