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中秋过后，东京的天气就迅速转凉，如今还未到霜降，城内的花草树木早晚就结起了白霜。

入夜之后城内街上热闹的行人也少了许多，看起来比往年多少早了一些入冬的样子。

三更之后的寻常巷陌之中，更是一片漆黑，黑夜中偶尔响起打更人标志性的铜锣声和那句熟悉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地处温带季风气候区的开封自入秋以后确实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砰！砰！砰！”

探事司大院之外，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探事司亲事官李静打开一条门缝：“什么人？”

对方一共两人，打着火把，穿着一身禁军制服。

“我们是巡检司的！你府上有可疑人员活动，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看着这俩语气不善的禁军士卒，李静不耐烦的说：“你们搞错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说罢就要关门，那两名士卒立即上前阻止。

看到对方将刀鞘堵在了门缝之中，李静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再说一遍，我府上没有可疑人员！”

那两士卒互视一眼，对李静道：“有没有你说了不算，待我们进去一查便知！”

“要是我不让呢？”

一人立即抽出刀子，指着李静，“我劝你老实点，老爷手里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的！”

不知死活！

李静乖乖地松手，两名士卒一脚踹开门板闯了进来。

“给爷带路！”

院内没有任何亮光，三人向里走着，士卒举着火把伸头四处张望。

不禁奇怪偌大个院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一阵冷风吹过，火光跳动不止。

前方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站住！里面……里面是什么人！”

在这清冷的夜里，两名士卒握着长刀的手都在颤抖。

像是回应般，黑暗中的那个东西向他们靠拢过来，到了一丈之内才看清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

接着是两个……三个……

足足从黑暗中走出二十多个黑衣大汉，脸上面无表情，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中透露出不善。

士卒手中的刀子在火光下晃地刺眼，“你还说你府上没有可疑人员！！！”

李静转过身，看着二人像是在看死人，“他们不是可疑人员，他们是……皇城探事司亲事官！”

两声惨叫响起，李静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人。

不管这俩人是巡检司还是开封府的人，闯入了他们探事司的大院，那就只有死！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谁来找茬都不行！

从两人身上搜下两块巡检司的腰牌，李静神色有些凝重。

“弟兄们最近都注意些，这二人来得十分蹊跷。”

他原以为这二人不过是幕后凶手派来假扮巡检司的人，没想到这二人身份居然是真的。

这就有些麻烦了，毕竟这二人是实打实的兵，虽然他们探事司不怕巡检司的人来找麻烦，可毕竟这种事闹不好是要起冲突的。

“你们继续留守防御，我去找刘指挥使……勾当官定夺！”

……

凌晨丑时刚过，京城东路巡检司衙门内火光大作，五百名巡检司的士卒举着火把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巡检使石澈。

“弟兄们，今日本官收到消息，城北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极有可能是敌国潜入在东京的探子！我巡检司巡的职责就是保卫东京的安全，既然已经打探到他们藏匿的地点，那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准走漏一人！”

这时，从外头跑来一名卒子，附耳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弟兄们，带上你们的武器，随本官前往杀贼！”

是夜，开封城东面至城北的大街上，一队队人马呼啸而过，沿街很多人都被惊醒，不知道又是哪个凶悍的贼子惊动了官军。

不多时，石澈来到探事司大院之外，巡检司五百名手持长枪、钢刃，肩挎长弓全副武装的士卒将院子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京城东路巡检司的巡检使石澈，你们已经被包围，本官劝你们不要抵抗，赶快放下武器出来受降！”

探事司的亲事官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被自己人围攻的情况。

有人高喊道：“石巡检！我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你们巡检司为何要拿我们！”

“为何要拿你们？”石澈冷哼一声，“巡检司巡检京城，专拿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贼子！”

联想到刚才被杀的那两名巡检司的卒子，探事司亲事官们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引得巡检司的人来抓他们。

看院外的这个架势，这误会还十分地大。

“石巡检，这一定是一个误会，我们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的人？”石澈高喊道，“那你让本官的人进去查验一番，若真是皇城司的人，本官立即收兵！”

院中立即回道：“石巡检，你应该清楚皇城司是做什么的！这里是皇城司要地，我们不可能放你们进来。”

“是么？那就别怪本官不给你们机会了！”石澈向后招了召手。

八名士卒立即抱起一根粗壮的圆木冲向院门。

“一……二……三……撞！”

只听地“轰”地一声，院门应声而裂，露出黑漆漆的一个大洞。

“一……二……啊！”

第二次撞击还未开始，门洞内的短箭便已飞出，一箭封喉射杀了前方的两名巡检司士卒。

石澈见状大怒，“找死！”

迅速抽出腰间佩刀，指向前方大喝：“弓箭手放箭，射死他们！”

身后弓弦声声响起，数百支精铁箭划破夜空，院中顿时传出几声惨叫。

在弓箭手的掩护之下，前方士卒三下五除二便撞破了院门。

“冲进去，杀光他们！”

数百名巡检司的士卒高举着火把泉涌而入。

“杀！”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东京城北。

刚刚上任的皇城司勾当官刘安骑着马随着亲事官李静匆匆赶到，看到探事司的大院燃烧而起的熊熊大火，睚眦欲裂。

“都给本官住手！”

数十名巡检司的士卒立即探出长枪，将他和李静死死地围住。

石澈回头一看，走上前仔细打量来人片刻，“你谁啊？”

回答他的，是一个砂钵大的拳头，“老子是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