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徐王的妻子冯氏也在此地修道,我身为晚辈既然到此不能不前往谒见一番,不知娘娘可知她住哪儿?”
陈太妃点点头,“她住在瑶华宫里的别院内,我陪官家一同前往吧。”
“不必!”赵煦起身阻止,对她说:“十一弟与太妃难得相聚,还是让他在您身边多说说话吧,冯氏那边我也有些私事相询,独自前去便好。”
陈太妃明白赵煦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她这外人说,于是点头称是,命身边的侍女翠云领着赵煦往山下瑶华宫而去。
与陈太妃自己要求前来不同,冯氏是由神宗皇帝亲自下旨令其在此清修,到了神宗驾崩之后,高滔滔又下诏强制送冯氏入道,赐道号希真凝寂太师。
从陈太妃的庭院下来,赵煦主意到自己的马车旁边竟然多了一辆马车,从其规格来看显然身份也不低。
带着两个金枪班的卫士跟着翠云在瑶华宫内来回穿梭,不知道迈过几个门槛之后,来到了一座别致的小院前,门口的两名侍女认识翠云,跟她打招呼,“翠云姐姐,今儿个我家公子到此,太师不见客。”
赵煦听着两人的口气,心想这冯氏倒是好大的排场,不过一个被废的王妃,怎么敢对着陈太妃说出不见客的话来?
翠云对此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给赵煦让出一个身位,对二人说:“今日不是太妃娘娘要见太师,而是官家亲自前来探望。”
“官家?!”两名侍女被赵煦的身份惊得目瞪口呆,显然根本没有想到坐在深宫之中日理万机的皇帝能白龙鱼服来到瑶华宫。
屋内传来一声疑惑,“小兰、小红,你们在门口大惊小怪些什么?”
两名侍女回过神,立即跪倒在地,“奴婢参见陛下!”
见外边无人回应,一名戴着方巾的青年走了出来,正巧迎上了赵煦的目光。
一时错愕之后,立即收起表情,从容道:“小臣参见官家!”
“官家?!”屋内也传出一声惊呼,接着跑出一名麻布青衣的女道士。
“老身参见官家!”
赵煦对众人虚扶道:“免礼,都起来吧!”
相比于赵孝骞的疑惑,冯氏倒显得很熟络,连忙招呼赵煦进屋坐坐。
看得出来,她对于官家的到访是惊喜多过于惊讶,一直拉着他的手说着过往。
“当年在宫里,老身与朱德妃也算是情同姐妹,官家小时候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哩!”,说着便拉着赵煦左看看,右摸摸,一边发出感叹,“像!太像了!”
随后又问起朱太妃、向太后等人的身体状况,还问赵煦的后宫现有几人,要不要她帮衬着物色一些良家女子。
一番话语稳下来赵煦脑门上渐渐出现黑线,大感吃不消,仿佛又回到了后世过年过节时七大姑八大姨忙着替自己张罗相亲的事宜。
赵煦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二叔徐王赵颢会拿自己的正宫老婆顶罪了,她完全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人,和人相处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格若是个市井小民,街坊邻里多半还会与他和睦相处,可若是在皇宫之中,这样的人注定活不过三集。
自己的二叔那是做梦都想着皇位,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位“傻白甜”的王妃?拿她出来顶罪是再正常不过了。
赵孝骞见赵煦的表情多有不适,拉了拉冯氏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娘,官家进了门到现在连口热水都还没喝上呢!”
冯氏一拍脑门,终于松开了赵煦的手,笑着对侍女吩咐:“都听到了吧?官家渴了,去给官家沏杯茶来,就用刚才骞儿带来的西湖龙井!”
赵孝骞已经习惯了自己娘亲的性格,只能站在一旁暗暗叹息。
赵煦观察到这对母子之间反转的性格,不由得有些好笑,谁能想到他这个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堂哥,居然有个这样热情的母亲。
趁着冯氏停话的间隙,赵煦见缝插针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二婶,朕今日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元丰二年宫里那场大火的事情……”,见冯氏听到此处脸色突然急剧变化,急忙改口,“朕想二婶毕竟是朕的婶娘,如果当年的事情有误,朕应该替二婶恢复名誉,赐婶娘还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冯氏脸色大变,惶恐不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娘!”赵孝骞连忙上前安抚,“您累了,我带您下去休息!”
说罢,给了赵煦一个抱歉稍等的眼神,便扶着口中胡话不断的冯氏回到卧房里去了。
朱太妃的侍女翠云小声对赵煦道:“官家勿恼,其实太师为人很好,经常关照太妃,只是偶尔有癫狂之症,受不得刺激。”
赵煦的眉毛深深地拧起,这冯氏当年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以至于都患上了癫狂之症,看来这次的瑶华宫之行算是白走了。
赵煦心意阑珊,起身正准备离开,赵孝骞从里屋出来,将他叫住,“官家且慢,我有些话想同官家商量!”
赵煦见他神色郑重,心中忽然一动,对屋内众人挥了挥手,“朕有些事要和徐王公子商量,你们先出去吧。”
待众人都退出了门外,赵孝骞这才拉着赵煦走到了里间,开口第一句就把后者愣了半晌。
“官家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见官家有些迟疑,赵孝骞又把话说得更加直白,“我知道一些关于我爹的事!”
赵煦终于是忍不住跳了下眼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好家伙,看赵孝骞的意思,是想大义灭亲检举揭发自己的父亲?
赵颢啊赵颢,想不到连你的亲儿子都对你忍受不了!
不过赵孝骞早不揭发,晚不揭发,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揭发?
“为了我的母亲!”说到这,赵孝骞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只要官家答应给我的母亲恢复名誉,让她还俗,我就将我所知道徐王这些年来作乱的事情告诉您!”
“我不想让我一家人为他陪葬!”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赵煦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
尽管赵煦觉得自己翻看赵颢的资料,对二叔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但赵孝骞再度开口时依旧把他惊了个五雷轰顶。
“五年前四叔荆王赵頵和殿前都指挥使燕达将军的死,和我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