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 茶肆说书人(1 / 1)昌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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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内的茶馆酒楼之中向来是不缺说书先生的,倘若一个茶馆之中没了说书的先生,人气也会随之跌落,难以和同行竞争。

而这些说书先生,是最喜讲些奇闻八卦的事来吸引路过的民众的。

若论当今天下哪个地方最为神秘,奇闻轶事最多,自然是宣德楼后面那座大红的宫阙。

是以,他们对宫闱之事信手捏来,说得是绘声绘色,仿佛他们才是生活在那道红墙之内的人。

潘楼东街巷里,车儿茶肆迎来了一天中人气最旺的时刻,数以百计的平民百姓趴着栏杆,搬着板凳儿围在茶肆外围将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车儿茶肆虽然开门迎八方客,可其中来往皆是读书士子、秀才老爷,是以他们这些只为听书而来的俗客也就不好进店打扰人家的生意,于是这潘楼东街巷里便形成了这样一道奇妙的景观。

只听“啪”地一声。

一个身穿宽博衣衫,头戴高装巾子,颔下长须飘飘显得仙风道骨的说书先生将他的扇子拍在了身前的小案之上。

“闻天下奇闻轶事,听世间鬼神传说。今日小子要说的,便是徐王的妻子,崇国夫人冯氏的故事!”

这两日,东京城内最过劲爆的消息就是官家的叔叔,当今徐王的妻子冯氏被官家下诏宣布“瑶华宫希真凝寂太师冯守冲复封崇国夫人”。

这些说书人很会蹭热点,知道当初冯氏出家瑶华宫在京城中引起过一阵八卦,如今官家旧事重提,结局反转,很有传奇色彩,是以立马就将其编成了故事。

“话说这崇国夫人原本与徐王是琴瑟和鸣,相濡与沫的一对璧人。但众所周知啊,这太皇太后最喜徐王,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对于儿子娶新妇这件事,她老人家是不高兴的……”

听着说书人娓娓道来的宫闱秘辛,堂内堂外立刻变得安安静静,门外大伙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伸得长长的。

谁不想知道那皇城之中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此时能够听见天家的八卦奇闻,那可比平常那些鬼神稀罕多了。

此刻,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茶肆二楼,两个头戴方巾的青年男子正对坐着,一名身材婀娜的美貌女子站在一旁替他们烹煮茶汤。

“这些说书的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的,皇家秘闻也敢编排,看来是朕给他们的自由过了火。”

话虽这样说,但赵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甚至身体微微向外侧倾,一副期待后续的模样。

赵孝骞轻轻送上一记马屁:“全赖官家仁德,百姓们才能在茶余饭后有些欢笑的谈资。”

赵煦笑出声来,“朕还没这么大的仁德,这都全赖仁宗皇帝他老人家留下来祖训。”

感觉到官家话语中的意味有些不明,赵孝骞沉默着不敢接话。

诚心而论,仁宗确实不负仁德的美名,正是因为他的仁,所以才有如此开放的社会气息,造就了这样繁荣的经济景象。

西汉武帝时,大司农颜异和武帝的政见不合,酷吏张汤就以腹诽之罪诛杀了颜异。

由此可见私下说皇家的不是,若被人检举,那就是死罪。

可在宋仁宗之后,这些说书的家伙不光敢戏说皇家,还敢编排皇帝,将仁宗的出身都能编出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出来。

当然,从这些故事当中也能看到民间的民意所向,当故事中出现贪官恶吏时,百姓们会咒骂不止,可若出现包拯那般正义端直的人物,他们又会拍手称快。

就如现在这般,那说书先生说到高潮处:“太皇太后为了让徐王摆脱罪责,便威胁冯氏让其顶罪,否则就要让徐王休了她,冯氏感念徐王恩义,以女子之身抗下了所有罪责,从此便入了那瑶华宫常伴青灯……”

窗外立即便有看不过气的人骂道:“太皇太后太狠心了!”

还有骂得更凶的,直接就说“老妖婆”、“恶妇”。

赵孝骞看到楼下气氛有些不对,心中有些紧张。

此事毕竟涉及到自己的母亲,万一因此而惹得官家不快,那就不美了。

于是提醒道:“官家,要不要把这说书人抓起来?”

在这个故事里,为了迎合数日前官家下发的那道旨意,说书人硬是把他的母亲说成了一个被婆婆欺压的好儿媳——虽然这也确实和实际情况差不了多少,可毕竟现在太皇太后刚刚归天,还在国丧期间,如此编排太皇太后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赵煦脸上噙着笑意摆了摆手,“不必,朕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隘,再说朕今日见你不就是为了实现朕的诺言么?”

赵孝骞双膝跪地,眼神坚毅拱手抱拳道:“臣感念陛下大恩,至此之后上刀山下火海,孝骞任陛下驱使!”

说罢对官家稽首再拜。

赵煦连忙将他扶起:“朕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你我是堂兄弟,你母亲就是我婶娘,一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气。”

二人重新落座,相视而笑。

他今日来此会见赵孝骞的确是本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的,如今收了赵孝骞的忠心,自然是功德圆满。

恰在此时,一旁的媚娘也将茶汤烹好,为二人添茶。

“陛下、公子,请用茶!”

……

徐王府中“哐当”传出一声清脆。

赵颢口中大骂:“赵煦这个混蛋!他没事吃饱了撑的,给那个疯女人恢复名位?”

他恨不得那个疯女人死在瑶华宫才好!赵煦这一出属实是在恶心他。

这下好了,赵煦的那道诏书一出,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冯氏当初替自己挡罪的事了,不知道此时有多少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呢!

你丫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找老叔的茬吧?

郑雍一进门,看到满地的钧窑月白和天青瓷片,嘴角登时就忍不住抽了抽。

这些瓷器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随便卖上个数千贯都不算稀奇,这败家的殿下居然一下就砸烂了好几个。

“郑先生,你来的正好!”赵颢回头一瞥瞧见郑雍立即上前问计,“先生可有法子替本王治一治赵煦那小子?”

“殿下何出此言?”

“郑先生难道就没听到坊外的那些传言吗?”赵颢面有不虞,冷言相向:“本王都快万夫所指了!”

郑雍淡淡道:“殿下又何须管那些平民的看法?”

“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成大事者需沉得住气!背负两句骂名算得了什么?我有预感殿下只要再蛰伏一段时间,旧党人和官家决裂的日子就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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