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7. 解封记忆(7)(1 / 1)小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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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虽还叫他“爸”,但对白璟而言,那不过是承认了:她的确与他有这层血缘关系。另外,她也不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给她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谁也别想勉强她:从今往后,在她的心里,她不再认可他是她的“父亲”,他再也配不上她对她心目中的“父亲”的那份敬爱。他,不配。

也是那时开始,白璟“成熟”地决定了:她要以“安静”的姿态来度过那接下来的高中三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手段:既不会妨碍了别人,也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被别人妨碍。

“多明智!多成熟!——不是吗?”——做出决断的那一刻,白璟只是冷笑着抬头斜睨着头顶的天空,在心里嘲讽着是当时的她所无比鄙视的“老天爷”。她觉得,她那无可选择的出生,根本就是“老天爷”安排的。那她不怪“老天爷”,还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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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白璟,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境已然从“地基”层面发生了动摇。

然而,很快的,高中部有别于初中部的、一切都只是围绕考试而运作的教学模式,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白璟从幼儿园起,就始终在压抑、累积、却从未得到过丝毫释放的,她对“学校”、“学习”的所有忍耐的最终承受极限——也是她能忍受的最后底线。——这条底线,高中的老师们,触碰到了。

从幼儿园到高中,优等、中上、中等、中下、差——几乎老师能给学生划出的所有“等级”,哪怕没有全都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呈现在档案上,但实际中,白璟却是全都经历过了。

只是在进了高中后,第一次遭遇如此露骨的——一切待遇——包括作为“人”的基本尊严——都要以成绩排名为准——这样的一套,在白璟看来根本就是完全扭曲的价值观的,一周六天、每天持续至少十小时的教学方式的持续刺激下,尽管始终都有“沉默”这一万灵的应对策略保护着白璟的外壳,但那外壳下的那个更为真实的自我,却仍旧还是难以避免的、终究还是遭遇了足以导致她的精神世界发生“天崩地裂”的这般程度的精神暴力……

然而,这样的几乎与夺走她的性命只差一线之隔的精神创伤,却并非是什么一次性的重大创伤导致的,而是每天每天的各种言语议论、评价、态度表达等等的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精神暴力,以及事后老师在不了解学生真实家庭情况的前提下、就直接联系了学生的家长,让学生在学校之外再次遭受二次伤害……

诸如此类的充斥着学校内外,几乎是白璟醒着的所有时间里,来自她身边所有人的或直接、或间接、或是以冷眼旁观的方式来默默支持的那些——明显能在舆论、力量、可用的物质资源等等方面,都更占优势的老师、家长们——来自他们几乎是无时无刻的单方面灌输、强迫、甚至是体罚,——像这样的持续了三年,才终于积少成多,从一件件看似毫不起眼、甚至根本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的件件累积下,时间的力量,终于还是让白璟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无力抵抗的最终陷入了昏天暗地、天崩地裂的精神状态之中。

可是即便到了这时,也没有人有在乎过她的真实感受。身边所有人对她的所谓关心的真正目的,也只是为了她的成绩。

为了成绩,母亲是一次次的给白璟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哄着她。但母亲却从来不肯在白璟主动开口想要她陪陪她时,愿意稍微耐心地留在白璟身边陪她哪怕只是十分钟。

这样的母亲,白璟自然不会告诉她:她之所以总要母亲给她买这买那,不是因为她真想要那些东西,而是想要借此来让母亲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同时,她也是想要用让母亲花钱的方式,来惩罚母亲。

白璟一直都知道:母亲之所以愿意用物质来“宠”她,不过是为了哄她好好学习;母亲的最终目的,不是想让她开心,而是想让她的成绩能够一直保持在“优等生”的水平。

白璟还知道:她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是母亲对她的真心的关爱。在白璟看来,如果母亲对她的好是真心的好,那母亲就该对她用心,而不是用钱。但母亲却让她失望了,不止一次的失望……

然而,母亲却不仅是对此全无觉察,她甚至都从不知道:她的这个大女儿,在感情方面,对人从来只给一次机会。可即便如此,她的这个大女儿,还是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再来的机会,多到了连她的大女儿自己都记不清次数的程度,但她还是一次次地辜负了她。

虽然,母亲对白璟从来都是顺从的,从未像白璟的父亲那样的、总会随时使用暴力和语言攻击来对白璟进行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虐待,但这样的母亲,也终还是让白璟彻底的寒了心。

上了高中后,为了成绩,父亲对白璟的侮辱更甚从前。用他的话来说,他这是恨铁不成钢,他对白璟的讽刺侮辱、甚至涉及人格的辱骂,都是在为了她好。他还说,如果不是为了她好,他也不会为了顾及她的颜面而不再直接动手打她——因为她已经是高中生了,若还被打,真的很难看——在邻里的眼里……

听着这些都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滥调陈词,白璟每次都只是冷笑地白他一眼,随他骂去,随便他把他自己说得有多用心良苦、又把她说得有多不知好歹、朽木不可雕,都随他。白璟从不还口。

她太了解这个人的脾性了:以他俩的父女关系,一旦她这个做女儿的还口了,他就会觉得自尊被伤害了,就会为了维护他作为“父亲”的尊严,而对她这个“女儿”做出更激烈的暴力性报复。——比如,直接甩她耳光。——至少,高二时,就有一次被白璟的反驳激怒了,父亲直接就甩了她三耳光,差点就把她给打耳聋了。那次,白璟脸上的巴掌印是直到第二天才完全消退的。

有此先例为鉴,上了高三后,白璟宁愿小人的看待父亲的为人,也不愿再冒险让自己被一时失控的情绪连累、而重蹈当初的覆辙。——真的不值。

不过,不还口,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进行报复:白璟对父亲越来越冷淡,最后冷到了看他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的全无情绪波动。

只是,无论是怎样的情绪——哪怕是全无波澜起伏的冷漠,也仍是会传染的。越到后来,白璟浑身就越像是环绕着无人能轻易进犯的冰冻气场,让父亲再不敢对她大吼大叫。就算想要对她使用暴力,但一旦对上了她那全无波动、看他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眼神,父亲就会莫名的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对她吼叫的底气,气势一下就变得十分的渺小。

这样的对峙,越是僵持,最终更显窘迫的只会是父亲自己。而且,父亲越是想故意挑衅白璟,想借此来重新树立他在她面前的权威,他就越会反而被白璟挫伤了自尊——他感觉得到:白璟根本就不尊重他;而他,竟也全无能够强迫她尊重他的力量;越到后来,白璟的冷漠就越让他觉得自己渺小、毫无力量,而没有力量的自己又让他觉得自卑无比……——这般恶性循环了几次之后,父亲就彻底放弃了与白璟之间的对峙。

不仅是放弃,那之后,每每遇到白璟,父亲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每次都是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对她视而不见。白璟也只当他是个“路过的”,和其他路过的陌生人,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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