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
辛琪在丫鬟的搀扶下,跟随祖母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朱红大门恢宏沉稳,彩色的琉璃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光晕流转。
此时,大门早已打开,门房们皆是低头哈腰,面带笑容,只等着主人那临门一脚,再齐声问候
宽敞的青灰石阶越过门槛,直达厅堂。
尾随祖母的步伐,在收获了一众问候语之后,便跨过了门槛。
过道的两边有不多的却很少见的植被,辛琪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看起来比较珍贵。
“别怕,之前让你受冤,这次有祖母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之前的事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说话的同时,蒲氏回过身来,伸手握住了辛琪的小手,并捏了捏以示安慰。
“祖母!”
感受到温暖的辛琪,也回握住祖母的大手掌,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见到所谓的“父亲”。
而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初来匝道,总是要知己知彼,才能在接下来的征途中立于不败之地。
也因为这宅子着实太大,她心中有些震撼古代的修房技术。
好在穿越过来的时候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不用担心迷路。
只是可惜了原主这么个小小孩子,竟受冤夭折。
现在她占据着这副身体,帮她借祖母的势讨个公道也是应当的。
等自己待一段时间,再抽空调查一番,若是继母蓄意谋害,她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之前弟弟落水那件事,原身只是经过了那片花园,看见弟弟在玩水,因为继母的关系,弟弟与辛琪并不亲,甚至总躲着她。
所以那天,她也并未靠近,就离开了。
刚出花园就听人说弟弟落水了,那时候就她一个人从花园出来,许多人迎来救人时,与她擦肩而过,自然而然许多人都说看见了,却未有一人看见她推人。
只是看见她从花园出来,就妄下定论,缺乏最基本的证据就判定她推弟弟下水。
在慈安寺养伤那段日子,她已经把事情的所有经过,详细的跟祖母说过了,并且一些简单的案情分析也有跟祖母说过。
祖母信佛,她大难不死,祖母只当菩萨保佑,她异于常人的聪慧,在证据面前,显然微不足道,且祖母同样认为菩萨显灵。
但是,现在回到辛府就不同了,最好是低调一些,因为祖母的疼爱,她就是一个让人嫉妒生厌的孩子,若是有什么差错很容易被人咬住不放。
就在辛琪沉思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时,蒲氏见她喊了一声祖母便低头不语,以为她还在害怕,便再次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牵着她一道同行。
蒲氏边走边问身边的陶麼麽。
“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巳时快到午时了。”
陶麼麽答到。
“李麼麽,你去吩咐厨房一声,今天的午饭晚一些送来,然后通知各房都到泰雅苑去。”
“是,老夫人。”
李麼麽对身后几个丫鬟吩咐一声,便都散去叫人了。
“走!咱们现在也过去。”
见李麼麽走了,老夫人接着又充满底气的轻轻拍了拍孙女的后背。
“嗯!孙女听祖母的。”
就这样,一行人朝着辛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孩童的欢笑声,以及老爷子的笑声。
偶尔能听见一些仆人溜须拍马的声音。
蒲氏一行人走近,都不曾发觉。
忍无可忍的蒲氏,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笑声也戛然而止。
“我这不在家,你倒是快乐得很呐!”
说这话的同时,蒲氏瞄了旁边的小女孩一眼,便径直坐在了石凳上,一只手搭在了石桌上的棋盘上。
小女孩见状,低头诺诺的喊了一声。
“母亲!”
蒲氏好似没听到一般,并未应声。
旁边的辛老爷见状忙说道。
“佩儿乖,你先自己玩去吧!”
“好的!父亲,佩儿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找父亲下棋。”
这个是辛老爷爱妾的幺女辛佩,虽然是庶出,但是她母亲年轻貌美,深得辛老爷子的喜爱,爱屋及乌的情况下自然对这个庶女也心疼得紧。
“去吧!”看着这小女儿一边挥手一边离去,辛老爷子也不知不觉的抬起了手,被蒲氏冷眼一看,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你怎么不在慈安寺多住些时日?那里的饭菜到底是比家里的香。”
老爷子一脸笑容的调侃到,顺便瞄了一眼蒲氏身旁的孙女,见她已无碍,心里多少也宽慰了些,只是还有些介意她的人品。
“你还别说,那里的斋饭确实香,咱家的厨子就做不出那个味。”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没有你在,老大媳妇一样把家里打理得头头是道。”
听出老爷子话语里的埋怨,蒲氏知道他这是怪自己离家时间长,没管家,忙解释说。
“你也知道,当时琪儿昏迷了好些天不见醒来,大夫都束手无策,我这不是打算带着她上个香火,祈求菩萨保佑吗?你看,人这不是醒来了吗?”
说着蒲氏轻轻将辛琪拉至身旁。
这时,辛琪不得不站出来,按照记忆里的礼仪方式行了一礼。
“祖父安好!”
“哟!这吃素也这么养人呐,瞧琪丫头这脸上倒是红润了不少!这么看着倒是舒心。”
“谢祖父夸奖!”
见到祖父望过来,辛琪本能的躲到了祖母身后,后知后觉的她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也太怂了。
应是原身记忆残留在作祟。
不敢直视自己的祖父。
貌似辛家的孩子,除了成年的以外,就那个辛佩不怕辛老爷子,其余孙字辈的无一人不怕。
这样一想,辛琪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自己没有表现出不正常。
蒲氏见状,拍了拍辛琪的手背,又看着辛老爷子问道。
“知道我今天为啥回来就赶你这儿来吗?”
“老夫老妻的,这一个月不见,你就想我了?”
“去你的!”
蒲氏当即红了脸,羞恼的嗲了一声,又觉在孙女面前失了态。
一时有些不自在。
不远处侯着的陶麼麽兴许也是因为不自在而别过头去看周边的花草。
倒是辛琪,好似不懂,依然默默地不出声。其实作为一个21世纪的新青年女性,五十来岁的人,其实也只是中年人罢了,开这样的玩笑很正常,比如她父母,所以她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害臊的。
多年未见蒲氏窘迫的羞涩模样,辛老爷子心情大好,再一看蒲氏身后的孙女,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不该在小孩子面前打趣这些。
遂接着问道。
“那夫人你来所谓何事呀?”
受了提醒的蒲氏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
“之前的事,大家都冤枉琪儿了,我查明此事另有隐情,来之前,我已命李麼麽去通知各房,一会儿就当着大家的面,还琪儿一个清白。”
“既然你已经查明真相,为何不等午饭过后再说此事?这都午时了,难道叫大家饿着肚子来处理这事?”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那天那么大的太阳,琪儿在太阳底下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还被长盛那黑了心的父亲打得面目全非。小小年纪,遭了那么多罪。叫他们饿一下肚子与琪儿所受的苦比起来都差远了。”
说着蒲氏便扯下随身手绢轻轻擦拭。
“你……行行行,这事你说了算!唉!”
看到蒲氏红了眼眶,加上那天他也有错,不该把这事交给长盛去管。
长盛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压不住脾气。
在官场上混,这样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便看到来人,此人携家眷一同过来。
走至辛老爷子与蒲氏面前,一遍问候一边拱手行礼,之后便退至一旁等待其余人的到来。
这人辛琪认识,是祖父年少时通房生下的孩子,叫辛莫。
接下来到的是大伯辛长德一家。
也是在问候了父母之后,退至一旁继续等候。
然后是,各房的姨娘也陆续过来了。
这次有身份的没身份的,成年的未成年的,皆是寻了一处空旷位置站着等候,毕竟目前坐着的就辛腾与蒲氏,家里地位最尊贵的两位,其余人也只有站的资格。
蒲氏心疼孙女之前受过伤。便将她拉至身旁,指着一处石凳,让她坐下。
基本所有人到齐的情况下。
却还差辛长盛和江氏还未到场。
就在蒲氏即将发火的时候,辛长盛牵着辛珞来了。
看见辛长盛的瞬间,辛琪身体本能的有些颤抖。
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在心里酝酿滋长。
好似热浪中的气泡,不断翻滚,又不断炸开,她只觉得呼吸困难。
辛长盛对上辛琪目光的一瞬间,眼神有些心虚躲闪开来,且心中也是百种滋味煎熬。
他不知道母亲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为什么事。
“江氏怎么没来?”
蒲氏打断了二儿子即将行礼问安的动作,怒声质问。
“珂儿近日患了风寒,需要照顾,故而抽不开身,只能我带着珞儿过来了。”
“抽不开身?张麼麽是吃白饭的吗?让张麼麽看着孩子,今天这事,她江氏必须过来。”
“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现在不想听你叫我母亲。”
“我……”
“你别说话了,你的媳妇,你就惯吧!”
江氏说完不给二儿子再说话的机会。
看了一下满头大汗归来的李麼麽,然后对陶麼麽吩咐到。
“陶麼麽,你现在过去,与张麼麽照看珂儿,把江氏换过来。”
“是,老夫人。”
见陶麼麽离去。
辛长盛对母亲的霸道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不过依然行礼过后,寻着人群中大哥所在的地方牵着辛珞走了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辛琪视线里出现了一袭烟波绿长裙的身影。
女子头上挽着精致的发髻,额间冒着细汗。
这——就是她的继母江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