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疑惑,楚嫣非常理所应当地解释,“所以我之前就说啊,她多半是从哪里抄来的。”
徐兰语沉默不语,最后才道:“罢了,今日没有把铺子卖出去,还得同母亲解释一番,我也乏了,回家吧。”
楚嫣赶着问:“不去挑首饰了?”
“不去了。”
“咱们别为了这种人不高兴才是。”
“不是为了她不高兴,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徐兰语神情恹恹,披上了披风。
而那边厢,温若棠出了茶楼,上了马车,才捂着胸口说:“是非之地啊……早走早好。”
青屏皱着眉道:“其实那位郡主,说话虽然讨嫌了些,却不像是有恶意,姑娘一心想要那铺子,要是就这么走了,之后便要费更多的精力去找,反正生意做完后就一拍两散。”
“罢了罢了。”丹雪摆手道,“咱们姑娘也金贵着,做什么要听那高高在上的郡主的教训。”
青屏小声说:“我是怕再挑不到好的,眼见姑娘熬了那么些日子,画了那么多图,现在只差一个铺子,奴婢舍不得。”
温若棠笑眯眯地揽着她道:“我知道小青屏是心疼我,放心吧,东市还有很多铺子,就算条件不如徐兰语的这个,我也想办法改造成合适的样子,别忘了,我们还有孟五先生。”
青屏点了点头,正要问去哪,丹雪把帘子一放,揉了揉眼睛,又掀起帘子看了下,喃喃地道:“我的姑娘,您是神仙么?”
青屏压根不知道在说什么事,立刻就道:“我家姑娘本就神机妙算。”
温若棠则莫名,“什么神仙?”
丹雪看着帘外道:“孟五先生,来了。”
温若棠也讶然,“这么巧?快,快下马车把他拦住,就说咱们要谈生意。”
孟楼住在京城东南角,宅子不算小,也因为不小,所以在地价很贵的京城只能买在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地方,温若棠过去一趟怪麻烦的,这会儿正巧碰上,如果能说定了,不论之后买什么铺子,需要孟楼前来设计修缮,都不至于无功而返。
丹雪却摇摇头,也不下马车,“不用拦……孟五先生是冲咱们来了,姑娘,您是之前的账没和孟五先生结清么?我瞧着他脸色不大好。”
温若棠一脸茫然,刚要说话,外面已经传来两声咳嗽,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姓温的小丫头,还不快下马车来,老头子要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难不成真是欠了他工钱……”温若棠听到这不耐烦的语气,也开始自我怀疑,不过好在她在孟楼面前皮惯了,一边嘀咕,一边就下了马车。
微微屈膝施了一礼,温若棠谨慎地道:“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上孟五先生,还有生意可谈。”
孟楼把水烟往身后徒弟的手上一递,道:“巧什么巧,我是来寻你的。走走走,去茶楼里,请我喝一壶最好的茶,再把那些瓜子花生糕饼都给我备上,今儿这桩生意,必能让你赚大发了!”
温若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见孟楼捋着胡子风风火火就往里走,连忙跟了上去,微笑道:“五先生可要雅间儿?”
孟五先生道:“楼下才有说书的,去雅间有什么意思?”
温若棠笑眯眯地道:“行,那就在大堂坐,小二,把你们这儿最顶级的茶上一壶来,还有什么新鲜的小吃,都拿上来。”
小二顶喜欢这样阔绰的人,叫菜的声音都比平常大了好些,“好嘞,这两位客官,要一壶好茶,还要四碟干果,三碟蜜饯儿,一碟炒瓜子,一叠香花生!”
温若棠笑着问:“够了么?不够还能再加。”
孟五先生傲然道:“且先吃着吧,总之今日,小丫头不抠门,老头子定然给你很大的好处。”
正说着话,楼上雅间出来两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不少丫鬟小厮,正是徐兰语和楚嫣,看到温若棠后,她们都惊讶不已。
楚嫣指着道:“你竟然没走?你在做什么?噢……你宁愿和这老头一起在楼下喝茶,也不肯和我们呆在雅间里!”
温若棠笑了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茶也是这个道理,我和这老头……”她笑着看了看孟楼,孟楼果然已经在吹胡子瞪眼,“……我们之间有许多话说。”
徐兰语的语气比之前冷了许多:“帷帽也不带,之前听闻你数次出门,都未带帷帽。”
温若棠道:“郡主站门口瞧瞧,街上不带帷帽的女子挺多的。”
徐兰语回道:“她们都是平民百姓,与我们能比么?”
“都是人,怎么就不能比,难不成就因为投了个好胎,便长了三头六臂,和百姓们不一样了?”温若棠淡笑了笑,“而且郡主似乎不太了解我,我大多时候都带着帷帽,只是此番和长辈在一处,一直带着帷帽不尊重。”
楚嫣打量了一下孟楼,“啧”了声,“他是你哪门子长辈,难道将军府的长辈,就穿这样一身粗布衣裳?”
温若棠也“啧”了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他年纪大了,性情又与我投机,我敬他是自家长辈,有什么不妥?对了……我刚刚说的这话,你听过没有?”
楚嫣当然没听过,这孟子里的话,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
但是旁边有读过书了人,听到温若棠这么说,都把说书先生抛到了一边,低声问:“是哪家的姑娘,能说出这般有道理的话?”
“确实是大道理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在朝为官之人能有这般心胸,我大锦何愁不能海晏河清。”
“还有后面那句,你没注意到么?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振聋发聩,振聋发聩啊!”
“这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吧?之前没听说过京中又出了什么新的才女啊?”
……
议论之声传入楚嫣耳中,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下倒是庆幸带了帷帽,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而徐兰语已经不想再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