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清赶紧凑近了几分,温声道:“是打算和娘说,这一次我回来后,会在京中小住,已经同师父说好,短时间内不会去棋山了。”
温夫人怔怔的,半晌才道:“真的?”
温亦清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娘?”
温夫人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哽咽道:“咱们一家子多少年没有齐齐整整地呆上一段时间了……这下真好……”
温亦清道:“娘……别再哭了,爹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儿子可不想刚一回来就挨一顿打……好了好了,既然我回来是个好事,咱们就高兴起来,先把饭吃了,大家都饿着呢。”
在温若棠的记忆里,二哥就是这样,会开玩笑,也会好言好语地哄着母亲,如今他回来了,家里会更有生气儿。
一时上来了饭菜,温夫人早早就筹备好,皆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温亦清直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温景焕则带头边吃边讲话,要么是给温夫人布菜,让她多吃些,要么就是说这次行军打仗中的事。
“忘归这孩子,这次真的很不错,弓箭射得极是精准,论功行赏必然有他的一份。”
“萱妹,你都想不到,他还想做先锋,虽然这次资历太浅,未能成行,但这才是男儿该有的血气嘛……”
“亦清也帮了不少忙,据说他们棋山的师兄师弟都下山来,劝着那些百姓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
温夫人耐心地听着,偶尔也回应几句。
“忘归能吃苦,倒看不出来,玉一般的人儿……”
“我就说咱们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差的,亦清这么些年,没白学武。”
“辛苦了,不论是我们温大将军,还是大锦的将士们,都辛苦了。”
温若棠在一旁埋头吃着,生怕自己之前被人陷害,惹得母亲哭泣的事被提起,而温亦涵和弟弟许久不见,也问了许多问题,温亦清都一一回答。
温亦清所在的棋山,零零散散坐落着好几个江湖门派,他拜入的叫“袭羽门”,据说袭羽门人丁不算兴旺,但他的师父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温亦清学出来的这一身本事,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打遍京城,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袭羽门里还有还不少师兄师妹师姐师弟,大部分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温亦清和他们倒是也能打成一片,平日里也有不少趣事,温亦涵和温若棠听得津津有味。
温夫人也是会喝酒的人,这次家宴,自然也上了酒,三巡过后,温景焕忽然道:“也不知我的功过该怎么论,不过不论之后是什么结果,你也都别气着,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嗯?什么?”温夫人今日喝得不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怒目圆瞪道,“开什么玩笑?你还需要论功过?分明就全是功啊!”
温景焕搓了搓手,愧疚地道:“你瞧瞧,还是生气了。”
温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盘子抖了三抖,把三个子女的目光也吸引过去,“我生不生气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对你而言根本不公平,又是那些文官折腾出来的吧?”
温景焕一边拉住温夫人的手,以免她再动怒伤着自己,一边解释道:“我确实手下留情了,那些匪寇说到底是造反了,这种罪搁在刑律里,也是要诛九族的,但是我对他们,手下留情……”
温夫人道:“本来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逼无奈才揭竿而起,如果他们真的有造反的能力,又何至于大军一去,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温景焕笑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但是别的大臣不这么想啊,他们一片忠君之心,只想着如何守住帝王之威,自然会觉得这些匪寇死有余辜,今天还没吵出个结果,估计明日早朝,诸事就都有定论了。”
温夫人很不痛快,借着酒劲就说:“大锦的这些官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百姓都杀完了,对他们又什么好处?好的将领都被他们这样寒了心,以后同羌国、乌月开了战,他们是不是打算自己挽起袖子上战场,用手里的毛笔杀人啊?”
温景焕“哎”了一声,“这种话还是少说,谁知道府里有没有偷听的人,万一传了出去,圣上定要不喜的。”
到了这个份儿上,温夫人真想连圣上一道骂,忍了又忍,才没有开口。
旁边的温若棠自然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她其实一直有些奇怪,从很多方面来看,大锦的问题都已经很大了,偏偏旁边的乌月和羌国都风平浪静,半点没有想蚕食大锦的意思。
难道说,其他两个国,和大锦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今日家人相见,终究是愉悦胜过烦恼,再加上其他事情干扰,温景焕着实没有想起来温若棠差点闯下的大祸,从归耘堂里平安无事地出来时,温若棠长舒了一口气。
温亦清走在她身旁,笑道:“有一阵子没见阿棠,倒像是换了个人,也不似从前那般任性张扬了。”
温亦涵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咱们这个妹子,现在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名下的铺子也是红红火火,上次我打听了一下她一个月赚的银子,不瞒二弟说,便是放她单独出去开府,都养得活自己。”
温亦清看起来也没有太讶然,只是故意笑道:“那岂不是糟了,正好又退了婚,往后得有多少青年才俊眼巴巴地望着将军府。”
温若棠挠了挠头,“二哥惯会开我的玩笑,上面两个哥哥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呢,我就不考虑这个了。”
温亦清握拳,打在温亦涵的肩上,力气不大,温亦涵努力站定,没有退后一步,温亦清便道:“大哥,这些日子用了功嘛,能受得住我一拳了。”
温亦涵道:“你是习武之人,每次见面都要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啊。”
温亦清笑着道:“我只关心大哥两件事,一是有没有练好底子,二是有没有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