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面容艳美,红衣翩跹,赤足踏在地上,在这月色之中如勾人食魄的山野精怪。
她笑意张扬,带着强大的气场,落影甚至有种错觉,他甚至打不过她一只手。
萧九誉神色郑重,他的话消散在风里,却让女人有些失了神。
他说,
“您可知道萧庭云这个人。”
——
顾潮惜静思了几天。
她觉得,她有些依赖于这种情感了。
在这孤单世界中,能有一个人那么强势的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所以,她在意。
所以,才会介意。
无意之中被他有意做成了棋子。
太子这几天焦头烂额,但总算查到了些东西。
比如,最重要的凶器刀,被重金悬赏吸引而来的行家,一致讨论后,得出了刀是迷溾的结论。
太子一脸茫然,“迷溾?”
混迹于江湖的络腮胡子解释:“迷溾这把刀是杀手朝夜的武器。”
另有一个瘦高的白衣男子道:“朝夜杀人,从来只用迷溾,就因为他这般特立独行,杀人如麻又不遮掩,所以,他的人他的刀在杀手榜上从未出过前三。”
太子忍不住道:“那就是朝夜了?”
他心里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凶手,父皇难得放权出来,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众人沉默不言。
太子笑意一收,有种不好的预感,“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瘦高的白衣男子道:“太子殿下不知,传闻,朝夜,早在三年前就身死于林峯刀下。”
刀者,总要争个第一。
太子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你们莫不是在戏弄孤!”
几人连忙道:“不敢。”
太子冷笑:“是你们说,刀是迷溾,朝夜杀人只用迷溾,现在又说朝夜早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怒火,沉声道,“你们是要告诉孤,一个死人杀掉了鲁王吗?”
络腮胡子拱手道:“殿下莫急,我们的意思是,刀是迷溾绝对没错,只是朝夜身死,迷溾还能在谁身上。”
有人反应快,“林峯。”
络腮胡子道:“正是他。没人见过朝夜,见过他的真面目的都被杀掉了,但是,见过迷溾的人却不少。因为,对迷溾,朝夜向来不遮掩。林峯就不一定了。”
太子见有了方向,连同京兆府尹这边,派人追捕林峯且重金悬赏。
唯独琳琅,她开始着手查顾潮惜。
琳琳不相信顾潮惜是这种人。
她在街上还帮她抓过贼,是个面冷心热,额,是面色柔弱心地善良的人,她劝不动琳琅,只能在一边看着琳琅,尽量防止她伤人。
只要愿意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
琳琅出人出力,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就查到了顾潮惜在陪都的底细。
亲娘是个商户女,下手早,抓住了清贫书生顾之云,一路资助他赶考,助他金榜题名,就在陪都的郊区大摆流水席庆祝。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整个陪都的人都知道新进状元顾之云有个有钱的娘子。
顾之云一心想迎娶贵女,攀权附贵,就这么无疾而终。
所以,对这个不爱的妻子所生的女儿又怎么会在意。
她的一切全是她的商户娘交的。
一个粗鄙不堪的妇人,能教出这么伶俐的人。
她不信。
她看着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秀美,却无灵气,眉宇之间净是掩藏不住的娇纵与野蛮。
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凉,完全没有一点让人喜爱的感觉。
可她看到的顾潮惜。
娇娇弱弱带着说不尽的天真妩媚,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眉眼藏着烟波浩渺,让人看不真切,就越发想看。勾人的很!
饮酒动武间又像是另一个人,像是浪迹于青山的剑客,潇洒意十足,随意又洒脱,一瞥便惊鸿。
她咬牙。
这绝不是顾潮惜!
顾潮惜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如传闻中那般,那般不堪才对!
她要拆穿她!
——
顾潮惜又坐在庭院的凉亭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从青石板上走过来一个清俊的男子,他唇角含着笑意,比一个月前看起来,冰雪似乎消融了一半。
他手中提着两壶酒,带着涌动的暗香,坐在石凳上,看着看着水面如同发呆的娇弱女子,淡淡的笑:“有心事吗?”
顾潮惜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并不否认,“算是有点。”
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替两人斟满酒。
她不答,随手从石桌上拿过一杯,轻嗅。
确是暗香浮动,她浅尝一口。
脸上露出满足又惬意的神情,偏偏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记忆中的浅笑。
他还未曾深思,她已道:“常说的玉露琼浆便是这般了吧。”
满口芬芳,意犹未尽。
他笑道:“这是礼物,我们两个的礼物。”
顾潮惜扬眉,看着他,袖一摆,起身,走在庭院中,太阳炙热,她也不以为意。
萧九誉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晃着清透无尘的清酒,看着她向外走去的背影,慢条斯理的道:“我见到天地一阁的长老,蝶殇。”
果不其然,顾潮惜停下了步伐。
她站在原地,似是思考了一下,好一会,才返回来。
白了他一眼,自己斟酒。
这一眼带着嗔怒,看的萧九誉又是心痒痒。
他主动道:“这次在襄京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抱歉,让你卷入了是非。”
顾潮惜道:“所以,你在跟我解释吗?”
她面上一副云淡风轻耳朵却竖起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他道:“是啊,我不想和你有什么误解。”
他看着她的目光既真诚,又带着暖光。
灼了她的眼。
她垂下睫毛,不自在的撇过脸。
萧九誉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刚开口,“你.....”
谁知那么巧,他也开口道:“我.....”
顾潮惜眨眨眼,噗嗤笑了。
“你先说。”
他也不推辞。
“你可知天地一阁秩序?”
她想了想,理了下没事就看书得出的消息,道:“天地一阁源于大雍朝之前。”
“曾辅助过开元皇帝建立大雍,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独立于皇权之外的组织。”
“后来大雍落幕,天地一阁拒绝扶持后雍,虽说主阁在后雍地界,却也在东离西绛设立两个副阁挑人。”
萧九誉点头。
“对,我的父亲,萧庭云便是由西绛的天地一阁进而摸索到了后雍的主阁。”
“我这次去证实了些消息,以及,打听些消息。”
萧九誉正想同她多亲近,多讲两句话,多喝两杯酒,就见管家走过来。
“殿下,夫人,皇上皇后宣诏。”
萧九誉眉眼冰雪重聚。
偏生他看她的眼神冰雪又消融,伸出的手坚定而执着。
她知道。
她的手一旦搭上去,就代表,她愿意接纳他融入她的世界。
他看着她,目光隐藏了光。
她笑,眼睛里似是也有了光。
伸手,搭上去。
他合上手心,目光落在远方,“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