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阁老还在踌躇不决怎么对淑妃，崇王再次问嘉元帝打算怎么做。

嘉元帝沉吟着还未开口，李承德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此时平静的有些过分。

李承德问道：“父皇，我母妃所言……”

“假的。”不等李承德说完，嘉元帝就不想听了，纠结这个做什么啊。“你就是淑妃的女儿，朕的女儿，天龙的公主李承德。”

李承德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她是不是——不是她母妃的孩子，也不是父皇的孩子。这样去想，一切都能解释了，可是父皇为什么要养着她，她分明不是父皇的女儿。

李承德不免悲从心来。

“你又哭什么？”嘉元帝不明白李承德怎么一句话就哭了起来，李承意这边还没停，李承德又哭了，比赛？哭的好的可没奖励。

李承德和李承意一个跪着一个坐着，都默不作声的哒吧嗒吧掉眼泪，中途还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哭的更加惨烈，仿佛真是在比赛似的。

嘉元帝哄不来孩子，去看崇王。崇王笑呵呵的看着李承意哭，嘉元帝看看崇王和李承意，再看看承德……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那几分笑意被他咳嗽几声生生憋了回去。

林阁老的脸色阴晴不定，又有些果决：“陛下，淑妃一事，老臣全不知情。”

“全部？”嘉元帝故意听岔，意有所指。

林阁老慌忙站起来跪下，郑重道：“全部不知情。”

放弃吧，林阁老倦了，难往嘉元帝皇宫塞人又不是不能，更何况他也为淑妃挣扎过了，是淑妃自己不争气，要是淑妃自己还能爬起来了念他这个老父亲的好就行了。

林阁老一走，李承德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嚎啕大哭起来。

李承意一听，跟着哭了起来。

嘉元帝：卧槽。

嘉元帝听的头大，让崇王待会来御书房找他，脚底抹油开了溜。

他讨厌小孩子，尤其讨厌小孩子哭。

嘉元帝走后李承意仿佛还在嫌不过瘾，站起来冲过去抱住了承德一起嚎啕大哭。

承德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茫然的看着李承意，问道：“你，你哭什么？”

李承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反问：“那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承德就鼻子一酸，接着哭了起来。正如同李承意不会告诉承德自己为什么哭一样，承德也不会告诉承意自己为什么哭。

“我脖子疼。”

“那我脸疼。”

两个人相拥而泣，李承意一边哭一边还得拿袖子擦眼泪，免得伤口粘上眼泪。

崇王沉默着走到她俩身旁蹲下，张了张口，安慰的话还未出口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两个孩子哭起来真像，就跟比着谁哭的声儿更大似的。

“爹！”李承意去抓崇王，将脸靠在崇王怀里，眼泪鼻涕通通擦在了他身上。

“在在在，爹在呢。”崇王还是第一回听到李承意叫爹，可惜他一直把李承意当男孩子在养，将人揽在怀里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应该不是真的哭吧？崇王揣测，李承意会说话之后从来没哭过，就连几个月前从墙上跳下来他没接住摔在地上都没哭，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伤痛就嚎啕大哭起来，别是见李承德哭的大声图好玩跟着哭吧？

崇王觉得李承意还真干得出来这事，他的女儿他懂得很，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淑妃吓到。

“没事啊，淑妃见不到明儿的太阳。”崇王附在李承意耳边轻声说道。

“明儿下雨么？”李承意很天真的问道。

崇王揉了揉李承意的脑袋没有接话，李承意懂他意思。崇王，已经手长到如此地步，直接在皇宫杀人了么？

李承意记得几年前，自己和嘉元帝商讨如何对付王将军，封异姓王滞留龙城还是她出的主意，崇王这个敷衍至极的封号也是她取的。

现在李承意倒不用处心积虑去想如何对付崇王了，谁能想到崇王会成为她爹。

李承意哭的更大声了，不哭嘉元帝，哭的什么她也不太明白，哭来发泄情绪罢了。

一回，就这一回，这是她唯一一回放任自己软弱了。

李承德不甘示弱，哭的也极大声，一切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又好像都一样。

李承意应该不是真的哭，李承德就不一定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崇王怜她受了如此刺激，问她今晚是否还要待在皇宫里，要不要去王府和李承意作伴，承德含着泪点了点头。

至于李承意，崇王倒放心得很。

让李承意带着承德先回王府，崇王忘了衣襟上的眼泪鼻涕就去找嘉元帝。

夜已经深了，丫鬟吹熄了蜡烛，月光照耀进来，无比的圣洁。

这样的月色，明儿会是个大晴天。

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张床上，承德还在默默垂泪。

“承德，别哭了。”李承意笃定承德跟她回王府肯定是有些话要说，轻轻拥住承德，又被她推了推。

承德一边垂泪一边嫌弃道：“远些，热得慌。”

瞧反应，倒是对李承意没什么芥蒂。她松了口气，将人抱的愈发紧：“我也热，你什么时候不哭了我就撒手。”

承德抬手擦了擦眼泪，勉强止住眼泪。李承意这才松开手，细细的打量她。

在想些什么？只有迷茫和失落？皇家的人，纵使是孩子，心思也难猜。李承意从前觉得承德一眼就能看透，现在倒不这么觉得了。

李承意温言哄道：“现在没有旁人，你同我说清楚，你到底在哭些什么，好么？”

“我脖子疼。”承德还在拿她那套说辞糊弄李承意。

李承意知道她是不愿意说，也不催促，只等了一会就听得承德道：“从前我不明白，现在我隐隐的懂了。”

“承意，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做朋友？”

“你的父亲，很强势。你是在和我做朋友，在我身上找寻优越感吗？”

李承德到底懂了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李承意只想把人摇醒，看看这小脑袋瓜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承德怔怔道：“母妃说，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人常常会很难过。这叫网抑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