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急。
位于郾城最繁华地带的二王府灯火通明,一众人等正围坐在府里的湖旁把酒言欢。这湖不大,景色却分外别致,湖中心的凉亭此时正有身着白纱仙气袭人妙女抚琴。
琴声悠扬,跌宕,犹如珠落玉盘,委婉连绵。
然而湖岸的人却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在欣赏这美妙绝伦的声乐的,反而是酒池肉林的会乱之声已经把琴声压制了下去。
席宴的正中心位置坐的正是当今朝里风头一时无两的二王爷冷连壁,只见他身袭一件正黄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大红色的衿带,一侧挂着一块象征身份地位的玉佩。
长发被金色的发饰束缚在发顶,倒还显得干净利落。只是此刻他人已经微醺,白皙又有些富态的脸上透着两抹红,失了往日的精明狠辣。
身侧伴着两名着轻薄衫物的少女,脸上伴着僵硬的笑容,一杯杯陪着酒。
席下右手侧第一位坐着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七王爷冷连珏。人长得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细长的丹凤眼透着算计。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腰间配着把长刀,骨子里的阴狠劲让人望而却步。
左手侧第一位坐着的是当朝柱国大将军的世子完颜末,见他额角一缕长发飘在一旁,稚嫩的脸上带着坏痞的笑,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只是偶尔一扫现场闪过的光透露着,这个人绝非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
依次往后排坐的都是郾城内数的上名号的名门子弟,个个大有来头,身世不凡。
一行人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看似知趣相投,实则各怀鬼胎,酒杯下饮下的都是刀光剑影。
“二王爷,听说内弟在赤城大败翼军,消息明天就能到宫内,到时候皇上势必又是一番大赏。”座位较远的一个公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在下先道个喜。”说完酒杯微扬,酒下肚。
“何止啊,”一个大腹便便的人也走出了座位,看他左倾右倒的样子,想必是已经开始醉了。
一众人停止交谈,静下来看着他,也有几个不怀好意,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那人东倒西歪的又往前走了几步才顿住脚,一本正经的说道,“明天说不定就直封二王爷为太子,入主东宫了,”说着谄笑着对着二王爷高举起酒杯,“是不是啊太子殿下?”
虽是酒后的浑话,但却深得二王爷的心,但他又不好直白的表现出来,佯装正经的道,“黄员外喝多了,莫要胡言。太子的事是要父皇决断的,我等怎可私下说谈论这些。”说完还作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底下的都是一群眼明心亮的人,自然都看出来了这话二王爷很受用。怕黄员外抢了功,一个个争先夺后的附和起来,生怕上座的那位哪天登上皇位忘记了自己。
七王爷冷连珏冷眼看着,淡定的端起酒杯品着酒,看这一众丑态百出的样子,冷笑了一下,丝毫不为这场景所动。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见识和举止都很是稳得住。
对面的完颜末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端着酒调戏着一旁的美人。那美人本就被他的相貌迷得七荤八素,此刻更是经不住的挑弄,人软的像水一样腻在他身旁。周遭发生的事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现场没有人在意罢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现在宫里那位已经算是个傀儡,军政大权都在后宫娘娘哪里,也就是连城璧的母妃。他们也不怕这话会不会传进宫里,上头自有人会压住,眼下只要哄得这位王爷高兴就好。
“好了好了,大家莫要说了。为国戍边本就是我的责任,我做的这些本就是应该的。即便没有父皇的嘉奖,我也应义不容辞。来来来,大家喝酒。”二王爷起身,一段慷慨激昂的话语完毕,饮进了杯中的佳酿。
一众人听罢,纷纷赞赏有加,恭维之语更是络绎不绝。
正当探讨的热烈时,二王府的总管事突然从一侧小跑过来,侧首附耳在二王爷身边说了些什么,二王爷听罢,脸色即刻变了。
“人现在在哪?”酒劲似乎一下也过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脸色也变得严厉。
“怕冲撞了这些人,奴才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后厅。”总管事回道。
“走。”顾不得湖宴上这些人,二王爷没有交代一句,便丢下他们拂袖而去。
总管事很是老道,即刻宣布宴席结束,打番小厮们过来,引这人离开。
虽然众人心里很是疑惑,但却不敢多问。一个个放下酒杯,随着王府下人的安排下,有序离开了王府。
没一会儿,酒宴上只余下了七王爷连城珏和柱国世子完颜末。
完颜末怀里搂着那美人,白皙细长的手指胡乱在她身上摸索着,那美人已被摆弄的娇喘连连。完颜末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嬉笑的对着总管事说,“这美人我可讨回去了,回头王爷问起来,帮我知会一声。”
总管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对眼前的事没有起丝毫波澜。
完颜末坏笑着扔掉酒杯,长臂一揽抱起身旁婀娜多姿的人便往外走,时不时还发出挑逗的声音,引得美人娇羞的叫坏。
冷连珏眼看着完颜末走远,身影消失在湖的尽头,才不急不躁的站起身。眼神高深莫测,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七王爷,人已经回来了,这会正在后厅。”总管事恭顺的禀告道。
冷连珏听罢,转身便往后厅的方向走,身形矫健,步伐稳重。
总管事弯身在后小碎步跟着,不快不慢。
湖中心的琴声依旧奏着,丝毫没有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反而那音律越发美妙,似乎那些浑浊之气一散,音声更干净纯粹了。
抚琴的女子也愈发陶醉,仿似现在演凑的音律才是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