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巴巴的眨巴眨巴眼睛，柜台小姐也眨巴眨巴眼睛，有那么一分钟我想跑，这时碰巧两个小青年路过，抱怨早晨家里马桶坏了的聊天内容让我想溜之大吉的念头就像偷井盖的贼被人撵进死胡同戛然而止。再说了，我跑了，我们家马桶照样没法修。

那我回家可真没话跟小雨交代了。

我都佩服自个儿脸皮，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补了一句：“哦，我有一百度的近视眼，就这个水儿，250ml的给我拿三瓶。”

柜台小姐好像一口冬枣被噎着一样目瞪口呆：“先生，您确定要三瓶？您可以一瓶水配一瓶面霜，再来个小灯泡。”

灯泡？咋又是灯泡？这家柜台老板是不是还同步搞装修公司啊？手下员工逮着机会就推销灯泡。“用不着，我们家十七八个灯泡没拆封呢(网购五金店批发价），来三瓶神仙水，给我开个票。”

柜台小姐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足足愣了七八秒，她幽幽转头看向一处，我也循着望：墙上那张海报里画着一个大洋妞收纳一瓶白色乳液，写着：小灯泡照亮你的美，RMB1128元。

我：“……”

从外面又进来一位穿制服的年轻姑娘，她打量打量海生又打量打量我径直回柜台了，但当她和同事交流了几句后转身朝着我笑眯眯地走来。“你是欧阳吗？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微微诧异：“你是？”

年轻姑娘嫣然一笑：“微信交友群的珊珊，我加你好友，你怎么不通过呀？”

我干巴巴的笑两声，说我手机没电了。

票开好了，我对海生说：“海哥你看好咱们东西，我去付款。”后者点点头，牢记我不让他随便说话的叮嘱一言不发。

珊珊和她的几名同事看这一幕惊为天人，“欧阳你出门还带保镖？”

我尴尬的笑笑没搭腔，转头去收银台付款了，回来的时候珊珊站在店门口迎我，把一个足足能装下笔记本电脑的品牌购物袋递到我手里：“东西都在里面了，我还给你装了很多中样赠品，有一款新产品你试试，哎对了，欧阳你是什么型号手机？”

我很纳闷她咋忽然问这个，老实回答：“小米。”

珊珊一脸“巧了么不是”的神情：“我也是，我带了充电器，你要不要充五分钟，没电多不方便呐？”

我微微惊讶，事实上我手机真快没电了，既然有充电器，消费了几千块钱充他们家一会儿电也说得过去。

于是我把手机交给珊珊充电后和海生坐下，后者致力于抠开一格新的丰年虾，我皱着眉问他：“咋了，刚吃饱你又饿了？”

海生实打实点头说肚里孩子需要营养。

哎呦我去，这扑面而来的母性……哦不，父性光辉，让我难以承受。

我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海生亲自分娩生娃，他到底算孩子爹还是孩子妈？

珊珊走过来笑盈盈的问海生吃的什么牌子的巧克力，我想了想说丰年虾。珊珊显然没听出我说的啥，问我是不是进口的，我说是，毕竟不进口里怎么吃，从这点上我就知道她家铁定没养过鱼。

“你们家连巧克力都不带跟人撞同款的。”珊珊大笑。

我只好也跟着笑笑，可不是嘛？跟人撞？我们只能跟鱼撞。

手机充了一会儿电，珊珊递给我说把她好友申请通过一下，当着人姑娘的面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打开微信好友申请点接受。这一开微信不要紧，好友申请里又多了四五个美女的申请信息。

今儿什么日子？我被微信卖信息给骚扰公司了？不能啊，我浑身上下哪像个有钱人？我真百思不得其解。

看看时间我得走了，全市马桶都等我修呢，转头看见海生还坐在那一言不发的吃着丰年虾，我赶紧把他拉起来要走。

这一拉不要紧，我没注意海生腿上还放着我们俩今天买的东西，几个塑料袋里的东西哗啦啦散一地，瓷砖胶和砂纸生姜也就算了，好死不死还有那17盒杜蕾斯超薄避孕套稀里哗啦全掉出来，有五六盒直接滑到店外商场大厅地板上。

今儿不是周末，可逛商场的人不知道为啥出奇的多，我们这边的动静加上那些避孕套让来往的人纷纷驻足围观，还有人指指点点。

珊珊她们几个小姑娘瞧着那么多杜蕾斯避孕套都傻了，我也大脑无限死机，赶紧边蹲地手忙脚乱的捡边招呼海生帮我，可我喊半天他横竖不理我，仰头一瞅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这小子还杵在墙根那聚精会神抠着丰年虾欢快的往嘴里送。

我当时那个恨啊……低着头灰溜溜的捡我那满地的杜蕾斯，脸皮一阵阵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冬眠。

如果你们认为避孕套掉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里不尴尬，那是你们没掉过整整17盒300多个避孕套。

我捡到最后一盒时有句话飘我耳朵眼儿里：“嚯，这小哥身体倍儿棒哈哈。”

我：“……”

我把所有的东西装好，灰溜溜拉着海生就走，走远了我打开微信想和珊珊说句谢谢，发过去一看接受失败——她把我删了。

海生刚好把一块速冻丰年虾塞嘴里，边嚼边问我包装袋扔哪。

我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你干脆把包装袋吃了吧！刚才我捡杜蕾斯你干啥呢？吃我的住我的，看着我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你成心的吗？”

我这番义愤填膺的陈词并没有唤醒海生良心悔过，他若无其事，还把墨镜摘下来用袖口擦擦被我喷上去的唾沫星问我这地方怎么人那么多。

说到这不得不提我在认知上出了偏差——海生长得像人但他不是人，一只海马如果明白啥叫羞耻感，他就不会之前西裤下面光屁股了。

“你问我我问鬼？”我咋知道今天商场哪来那么多人，我一把扯过海生手里的包装袋到处找垃圾桶，刚好看见不远处有个清洁工大妈，我就上去问：“麻烦打听一下，垃……”

“厕所人满了，你去四楼影城吧！”清洁工大妈头也不抬。

我一愣：“啊？什么厕所？”

“公共厕所啊，今天全市好多小区下水管坏了，搞得我们商场厕所人满为患，三楼排不下了，你去四楼碰碰运气吧！”清洁工大妈说完推着大拖把走了。

我呆若木鸡，望着这滚滚人嘲，终于明白为啥会冒出来那么多游客看我丢人现眼。此时此刻，我心中无限抓狂——

自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