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沃里克大人您不能让他杀我!”
格里芬想去抱继承人的大腿,仰头一扫却被对方的神情吓得直哆嗦,只得一扭腰抱到私生子大腿上,“救命!救命!”
私生子直接就是一脚,同样没给什么好脸色,“所以说,往外传递情报的人真的就是你自己咯?”
“不是我,是他!”格里芬指向自己的领主克莱利夫,“敌人入侵之前,我在城堡监狱附近看见过他,他居然穿着传令兵的铠甲想要蒙混出去!”
众人豁然看向沉默不言的克莱夫,一道道视线锋利如刀,他看起来已经不堪承受,只偏开脑袋望向自己身后仅存的三名卫兵。
老管家要求格里芬说明具体时间,然后表示在对方所说的那个时间段内,男爵正在自己的陪同下进入藏宝室取物。男爵的妻子、两位情人以及两个女儿皆情绪激动地帮着证明,并指责格里芬撒谎。
被喷得插不进嘴的格里芬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怀疑当时看见的究竟是不是男爵大人,然后他急中生智地将独臂奴仆推出来挡枪,
“是他,叛徒是那个该死的独臂杂种!”
“他一开始就是那群盗匪的人,他们在演苦肉计!”
“那两个女人也是盗匪,他们全都是一伙的!”
“他偷窃克莱利夫大人的圣光魔法石替她们治伤,给她们松绑,我刚才还差点被他们三个杀死!”
躺在不远处装死的韦德听到这些话,顿觉膝盖疼得厉害,紧挨着的羽焰更是气得嘴角溢血,手里不知道逮着哪具尸体的膝盖咬牙往死里掐。
一帮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久未开口的埃尔突然低喝一声,“克莱利夫!”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闭嘴,然后突然发觉,继承人的视线似乎一直都未曾离开过男爵的眼睛。
“一名失忆的奴仆不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你应该第一时间把属于沃里克的东西归还给我,而不是私自占有。”
“你的贪婪几乎能毁掉整个克莱利夫家族。”
“现在,请用你的生命向我证明自己的忠诚。”
埃尔边说边缓缓走向男爵,最后一句话说完时,他已经站到对方面前,拳头慢慢举至耳后。来之前,父亲并没有在飞信上明说那究竟是什么,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东西很可能比这座城堡重要,甚至比这座城堡里所有的生命加起来都重要。
既然都不重要……那又何必再浪费心思去辨别这里谁才是内鬼?
“沃里克大人……”克莱夫瞳孔骤缩,眼睛里的拳头呼啸放大,他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说打就打!
砰!
裹在鎏金银甲护手里的拳头砸在冰盾上,冰渣四溅,以拳头砸出来的凹陷为圆心,剑砍不破锤擂不烂的冰盾瞬时爬满蛛网纹。老管家双手撑盾,并且已经预先延伸冰盾的面积使其顿地,却仍旧被不断后移的冰盾推着和身后失神的主人紧贴在一起。
女眷们惊叫一片,效忠于克莱利夫的几名骑士噤若寒蝉,私生子以及随他而来的士兵却无动于衷。心胆俱碎的格里芬偷摸往旁边爬开,这家伙四下寻找避难所时,韦德真的怕他往自己和羽焰这边爬,如果有机会,女法师很可能会不管不顾地跳起来手刃仇人。
“你也要背叛沃里克吗,”埃尔再次向前迈步,“奎克?奎因克?”
“我效忠于克莱利夫家族,沃里克大人,我不能攻击您,但也不能让您伤害我的主人。”
“很好,”继承人摘掉自己右边的护手,露出一只漂亮得会让绝大多数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手掌,“你的忠诚令人敬佩,值得我给予你超规格的尊重。”
超规格的尊重……
老管家赶忙推开自己浑浑噩噩的主人,“能与您相识是我的荣幸,克莱夫大人,但请您原谅,我以后不能再侍奉于您的家族了。”
“奎克……,不……,不……”
老管家已经在构筑着一个新的魔法阵。年轻的时候,他曾在一场原本应该是友好交流的比试中,因为使用双手同时施法在短时间内为当次魔法注入太多的魔力以致使对手死亡,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只用单手施法,即使如此,男爵大人都打不破他的防御。
现在,一直背负着深深歉意的他决定再用一次这样的施法方式,迅速地将剩余的魔力全部都倾注其中。
赶在继承人走近之前,法阵补完,刹那间散发自符文的水蓝色光芒骤然增强,就像灯芯烧毁时的闪烁,隔在双方之间的冰盾突然噼里啪啦地修复、延展、增厚,变成一面极为宽厚的冰墙,寒气浓白,仿佛凛冬已至。
冰墙前边,埃尔紧握的右拳也在散发着白色的气体。
仍在躺尸偷看的韦德突然听见耳侧响起一声细碎的呢喃,“第四阶段……”
打通掌心气脉是御气师抵达第四阶段的标志,此后,他们能通过手掌将内气外放,天气热的时候可以给自己吹风或者掀女士的裙子,烧火的时候可以鼓风,划船没有桨也不用全靠浪……当然这些都不是正确的示范。
御气师们开发出了更为独特的用法。
小小改变握拳的手势,使拳头内部形成闭合空间,然后往里边充气,当气压高到一定程度时,空气受压缩会释放热量,这便是此时埃尔右拳会散发白气的原因,那是蒸汽。能在这个过程中积蓄到什么程度的高压,与使用者对动、静气掌控力的极限相关。
埃尔已经抵达极限,猛烈蒸腾的蒸汽让他的右拳看起来仿佛一坨刚被浇了冷水的烙铁。
干脆利落地抬起右手,一拳打向冰墙。
在出拳的过程中,埃尔伸直四指末节释放高压,泄露而出的高压物质瞬时膨胀,又会吸收空气中的热量,使水汽液化形成白雾,而原本就已经迅猛无比的拳头则会被叠加一个可怕的反冲力,然后仿佛一枚出膛炮弹般,在撞击中将两股力量转移给被击中的目标。
点火,燃烧,出膛,那画面就像是在开炮。
“……炮拳。”
轰!
厚实的冰墙看起来坚固无比,但在埃尔的拳头面前却仿若一层清脆易碎的幻影,只有当那些碎块将老管家击倒、压垮,甚至把更远一点的克莱夫也一并砸翻,它的质量与硬度才算是有所体现。
冰墙被破开一个可供人无碍穿行的大洞,大洞之后冰渣满地,克莱夫在这些冰渣上连滚带爬地窜到老管家身旁,看见老管家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天空,口鼻溢血,嘴角却兀自挂着笑容。
老奎克已经再也不能回应他的呼唤了。
“奎克!!!”克莱夫抱着老管家的脑袋大声哭嚎,不像一个管辖一方的领主,倒像一个突然失去双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