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城堡下方的打斗声已经变得零零星星,倒是外边天台的动静显得很是热闹。
韦德搀扶着仅剩半条命的女法师一路来到天台,踮脚四顾。
风很大,空气湿冷,如果现在突然降下一场冬雨,将墙垛上插着的成排火把统统浇灭,或许可以想办法找个地方装尸体躲过一劫。
远处果然有两拨人正在交战,优劣势明显,外圈全是披着黑色夜行衣的入侵者,只有他们在走位的过程中露出空档,才能透过缝隙看见被围困的人身上铁甲的反光。
很好。
韦德要把身后端着高脚杯悠然漫步的继承人带过去,这家伙应该会出手庇护自己的下属,就如庇护格利尔德那样,等双方打起来,他就抱着羽焰滚到地上歇歇再说。
“贝因……”
“叫韦德,这才是我原来的名字,你个擅作主张的蠢女人。”
“抱……抱歉,都怪我没有听从您的指示,害您沦落到这种境地。”
“哼。”
“那个,我想请您帮忙看看,血棘在不在附近?”羽焰感觉到自身魔力消耗的速度依旧不变,说明妹妹还活着,并且不会距离自己太远,“拜托了……”
“不看!”
虽然雇主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瞥见对方说话的同时,分明就是在帮忙查看四周那些昏暗的角落。
“她应该还在和别人玩捉迷藏呢。”
“明白了,那,请您把我放下吧贝因……韦德大人,这样下去您会累垮的。”
韦德仿若未闻,“看见前边那帮人没有,待会我会惨叫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和你一起倒地,这样他们看向这边时,就会看见被‘杀死’的我们,以及跟在后边的埃尔?沃里克,还有更远一点的格利尔德,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羽焰嘴角抽了抽,点点头露出个凄凉的微笑,“如果能活下去,如果的话,我以后会对您言听计从的。”
“那你会跳脱衣舞吗?特别骚气那种。”
……
克莱夫气喘如牛,身上做工细致的甲胄已经差不多被敌人划成破烂,得亏静气状态下的硬度还算不错才没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害。
站位同样靠前的老管家看起来要好得多,但这其实也只是假象而已,克莱夫知道对方在魔力盈满的状态下,单独撑开一面半人高的筝形冰盾能维持多久,单独用来释放冰枪或者寒冰箭各能发射几轮……大概再过一小会,此时仍旧维持着翩翩形象的老管家就会突然软倒。
分列两侧与他俩共同形成一道弧形防御阵线的骑士也仅剩三位,但令他欣慰的是,被保护在后方的妻儿都还算完好无损。
克莱夫十分确定,围住他们的这帮家伙跟袭击商队的盗匪是同一批人,难缠,狡诈,阴险。
妻子、情人和孩子是他的弱点,他们揪住这个弱点,避免正面硬碰硬,你跑他追,你追他退,搞偷袭放冷箭,声东击西,设陷阱围三厥一……
在这种过程中,他已经底牌耗光,仅剩的一枚魔法石所封存的是召唤术,原先人手多的时候用不上,形势急转急下之后,老管家的魔力又已经无法供给召唤生物太久,再强行使用只会导致老管家彻底失去战斗的能力,适得其反。
再僵持下去,楼下的其它入侵者就会闻声赶来,克莱夫不得不开始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只有自己能幸存,那到底应该选择yes,还是no?
恍然间,男爵听见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埃尔?沃里克就出现在了敌人的身后,他饮尽杯中酒,松手,任由高脚杯从半空坠落。碎裂声出现时,外圈的敌人已经死了三个,他就像一头长着金色斑纹的白虎,在一群黑毛野狗中不可一世。
克莱夫等人一同发动猛攻,敌人顷刻间就死的死逃的逃,再无一人立于场上。埃尔不愿追,克莱夫不能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支敌人其实一个都跑不掉。
城堡内的战斗尚未完全结束,虽然待会必定还会有更多的敌人涌上来,但目前来说克莱夫等人暂时能松口气了。
“克莱利夫爵士,”继承人走过来,又恢复成气定神闲的模样,“你不应该显得如此狼狈才对。”
克莱夫抚胸行礼,“感谢您的援手,沃里克大人,如果不是您及时出现的话,恐怕我和我的家人已经殒命当场。”
“庇护封臣是我的责任,反过来,以忠诚待我则是你的义务。”
“当然,我以及我的家族永远忠于沃里克。”
“不,”继承人摇摇头,“你背叛了自己曾立下的誓言,背叛了沃里克,你也是一个叛徒。”
克莱夫愕然,他这才发觉,对方的神情、语调竟是如此的冰冷。他的妻子立即上前质问,“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的丈夫,沃里克大人,您的父亲一纸飞信,克莱利夫家族就几乎倾巢而出,连续两场仗下来,不仅仆从、骑士几乎死绝,不仅城堡被人攻陷,如今甚至即将灭族!”
埃尔恍若未闻,只顾盯着克莱夫,“你不应该辜负你的夫人对你的信任。”
“沃里克大……”
“这群盗匪能不声不响地处理掉我布置在外围的士兵,接着又不声不响地潜入城堡,想做到这一步,最起码必须要有一张足够详细的地图,所以……”
“叛徒另有他人!”老管家站出来大声打断,“请恕我直言沃里克大人,那个人如果不是您同父异母的兄弟麦瑟?伍德,就是您的首席骑士霍利斯?霍普!”
埃尔眼睛微眯,“奎因克阁下,你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莽撞、无礼以及诬陷行为而付出所剩不多的生命。”
“您可以取走我的生命,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说明,曾有人在城堡天台向外发射过三支箭矢,而这里的责任人是麦瑟?伍德,任意巡查的霍利斯?霍普阁下同样也有嫌疑。”
“如果你选择我来诬陷是因为我正好不在场没法为自己辩白的话,那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奎因克阁下。”
浑身浴血且一瘸一拐的私生子带着一小簇士兵正好抵达这里,听见老管家的话,立即冷声反驳,
“你对于克莱利夫爵士的忠诚令我感动,所以我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会帮助你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
私生子将偷偷躲进自己队伍后的格里芬拎出来丢到众人中间,“如果说有人通过箭矢向外传递信息,那最可疑的就是这个入夜之后就不知去向的家伙。”
面对众人的审视,瘫坐在地上的格里芬捂着两边腰子,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几次扫过克莱夫,见男爵大人始终不帮自己说话,就把心一横,“不是我,不是我,是克莱利夫!叛徒是克莱利夫!”
老管家抬起手直指格里芬,掌心前方一个水蓝色的魔法阵时隐时现,“该死的叛徒,倘若不是情况特殊,光是诬陷自己领主的罪名就已经足够让你身首异处!如果你再像一条疯狗一样胡乱攀咬,老奎克愿和你以命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