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过后,森林的地面十分泥泞,带着冰凉露珠的植物枝叶也讨厌至极,如果没有石头人代步,穿行其中对于韦德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做噩梦。
然而,石头人每一脚都会在地面上留下又深又大的脚印,这些脚印会成为敌人最好的路标。还有它高大的身体,行走于平地时,绝大多数的树冠都能为它提供遮挡,但在上山的过程中,它宽大的脊背将会暴露在任何一个翘首北望的赏金猎人的视线里。
就算费时费力地给石头人的背部覆盖一层枝叶做伪装,“会移动的怪树”也骗不过能使用远距离侦查魔法的魔法师。
所以,理论上在距离山脚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就必须舍弃石头人徒步前行,尽管韦德的魔力依旧超乎常理地充沛,尽管他们的身体状态都差到不行。
但在实际操作中,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石头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山脚下。
实行这种方法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在寻找的过程中,女法师说什么都不肯再搭理他,背对这边能把距离拉多远就拉多远,缩紧身体斜靠着石头人手指瑟瑟发抖的背影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因为这个,如果不是前方出现流水声,韦德差点都忘了自己是在找什么。
森林里的河流大多都由山上的小溪汇聚而成,他命令石头人倒退进河里,踩着河水逆流而上,如此一来,留给赏金猎人作为判断依据的东西,就只有一串越过河流且不知会中断于何处的脚印。
逆流而上还有一大好处。
在幽谷森林的边缘地带,愚蠢的动物都已经被人类吃干抹净,剩下的全是机灵鬼,再加上雪季即将来临,很多动物都已经开始冬眠,如果不是常年混迹于林中的老猎手,这个时间段很难找寻到它们的踪迹。
但只要是活物,就必须得饮水。
他们看见深水区有鱼群因为被石头人惊动而四散游窜,偶尔还能眺望到原本正在上游饮水的小兽被吓跑时的狼狈模样。当然,看见归看见,凭他们现在手里的工具——两支箭矢,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容易得手。
河水很凉,鱼儿都徘徊在深水区里,很滑溜,受不得冷又没有耐心和技术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逮得住它们。但如果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羽焰情愿再加一把筹码,选择那些小心翼翼凑近河边饮水的小兽。
他们迫切地需要兽皮来御寒,但不能让血洒得哪都是,更不能制造出烟气和焦糊味,所以哪怕真的能侥幸将双方的距离拉近至火球术的攻击范围内,羽焰也不肯使用魔法来猎杀猎物。
傍晚时分,石头人抵达山脚。
在上山之前,他们需要进食,以及补充睡眠恢复体力,否则的话,失去石头人的他们如果遭遇到觅食的食肉野兽,很可能会付出极其严重的代价,就算不被袭击,也很可能会活活冻死、累死的半山腰。
向森林索要食物的任务只能由女法师去完成,韦德只需夹紧白眼狼,躲在石头人的掌心上静静等待就好。
“韦德大人,”女法师背对着他站在石头人手掌的边缘,“血棘就拜托您了,希望您不要有任何趁人之危的下流行为,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您的!”
说完就蹦了下去,全程不回头。
“……好的。”
落地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听起来像是在脱衣服,然后才是逐渐跑远的脚步声。
待四周彻底安静,韦德蔑着怀里的血棘,嘿嘿冷笑,“没想到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会剥光你的衣服,从白天折磨到晚上,再从晚上折磨到白天,绝望吧,尖叫吧!呵呵呵……”
抱着这么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漂亮女人,要说什么邪念都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他自信能用灵活的脚趾把对方摆成各种方便进入的姿势。
但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好色没有错,好色到拼命就有些变态。
倦意滔天,他纯粹就是自说自话逗自己清醒,顺便过个嘴瘾而已。
再者,女法师出去寻找食物并非全无危险,如果一不小心回不来了……
那或许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两个:
要么就等怀里这头白眼狼自然死亡甚至是直接弄死她,然后吃尸体养伤。
要么就捂热她。
等啊等,等啊等,那种感觉就像熬夜开车,明知道不能打瞌睡,但眼皮就是不停地往下压。
恍惚中,韦德听见有人不停地小声呼唤着什么,豁然清醒,发觉呼唤声来自于怀里的血棘,这家伙的眼睛裂开两条缝隙,两片干得掉皮的嘴唇开开合合,一直在重复一个音调。
应该是要喝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水没有,有痰和尿,你选哪样?”
血棘一直在重复那个音调,只不过间隔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虚弱。
树冠与天空的分界线逐渐模糊,夜幕即将彻底笼罩大地,但女法师还是没回来。
“吃了你哦?”
“卖个萌我就想办法给你弄水喝。”
“你会卖个毛。”
再拖下去,视线就会被黑暗彻底阻绝。
“唉,为了口感。”
韦德最后还是命令石头人用手掌从河里舀上来一捧水,让它缓缓移动手掌将水送至眼前,自己凑过去吸一口,冰得整个口腔都在疼,噗一声全喷了出去。
些许水雾落至血棘的面颊,冰得她一颤一颤的,秀眉紧蹙,隔了会,才将舌尖探出嘴角,缓缓舔舐着嘴唇上的水珠,一圈舔完,继续半闭着眼睛呻吟。往她脸上轻轻哈口气,呻吟变成带着哭腔的哼哼,细细糯糯的,不管她的话,又重新呻吟。
韦德怪笑几声,重新凑向石头人的手掌吸凉水,含着,感觉不冰了,就干干脆脆地吻了上去。
这头母狮子渴坏了,他匆匆忙忙地退出来时,舌尖是彻底麻木的,舌根一阵阵撕裂般的疼,腥甜感在弥漫。第二次开始他就很小心,几乎一触即退,省得被嘬成哑巴。
某一次抬头补水时,余光里豁然出现一个火红色的光源,他眯着眼望去,看见女法师正趴在石掌边缘怔怔地望着这边,掌心上越来越亮的魔法阵朝向天空。
对视中,羽焰率先忍俊不禁,雇主很淡定,但嘴巴边缘一大圈的红肿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只蠢猩猩。
“水……”
妹妹细细的呻吟声是另一道证明。
她特意偷偷地爬上来,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一幕,自己迟迟不归,雇主却仍然在竭尽所能地照顾着血棘。
没有其它结果能比这个更好的了。
韦德吐掉河水,大着舌头问,“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女法师一脸青白,嘴唇发紫,头发是湿漉漉的,水珠从额角滑落,衣服上水迹斑驳,看起来像刚洗完澡没擦身体就直接穿衣服一样,她不是笑得花枝乱颤,而是冷得直哆嗦。
“嗯……,这个不重要,请您先把我们降下去吧。”
魔法阵熄灭,石头手掌下降,羽焰从地上拖上来一头死掉的成年鹿,它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但脖颈是略略弯折的。
“你该不会是把自己泡进水里守株待兔吧?”
仗着雇主看不见,羽焰的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抹骄傲,“韦德大人,请让您的召唤生物站到深水区,这样可以让多余的血直接流进河水里。”
“噢!”
因为不想弄湿衣服,又不能将气味源留在狩猎地点旁边……
韦德先是神色恍然,然后痛心疾首,“所以你之前真的是在外边脱衣服,……你居然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