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半信半疑地把耳朵移了过去。
“雄黄酒?”
不一会儿他听完杨间全部计划,目光闪动道:
“所以,只要让我家娘子和小青喝下雄黄酒,就可证明她们自身并不是妖孽蛇精?”
“禅师的办法……竟如此简单?”
杨间笑道:
“不然许施主,你道如何?”
“精品雄黄酒乃克蛇之敌,是世俗中少有的能让蛇妖现形的奇物。”
“值此端午佳节,习俗流传下,本就家家户户都要饮雄黄酒水,许施主经营药堂,这雄黄药酒,应是绝不缺少的。许府今日家中众人可饮过了否?”
许仙回想一刻,脸色难看道:
“我宝安堂……没有雄黄酒。”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是我家娘子忘了买吧。”
忘了买?
这理由未免太过蹙脚。
须知端午节庆,卖雄黄酒也是药堂生意的一大收入。
其他做药材生意的人,确实也不会在当天才买雄黄酒备上,这只因为他们早就提前酿造完成,自身才是卖方,根本不需要去现买。
宝安堂做药材医疗生意,却不在端午前赶制雄黄酒水……
说明本身就有大问题。
“这种话,许施主不用说出来给贫僧知晓,自己相信就好。”
杨间笑眯眯道:
“是真是假,是妖是人,许施主现在提两瓶上好的雄黄酒回去药堂,混在普通酒水里,今晚请许夫人和那丫鬟一起共饮便是。”
“若当晚安稳无恙,贫僧日后便绝不来打扰许施主生活。”
“如此,可好?”
许仙犹疑不定。
于是杨间又立即重喝催促道:
“许施主!须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你还不敢以此证明令正清白,那贫僧就只能断定你家后宅藏有蛇妖,上报朝廷官府了。”
“别的不说,就县衙库银失窃一案,足够你和李捕头两家一起连坐,流放化外之地!你可须好好想想知情包庇的后果!”
许仙这才终于咬牙道:
“禅师不必再说,许某……”
“这就照禅师的话去办了便是。”
“只盼望如果我家娘子果真清白,今后禅师也当遵守承诺,去其他地方探查妖孽魍魉……”
“这个你放心,本禅师的信用,一向有保障。”杨间挑眉。
“……好。”
许仙表情慎重地应下。
他心事重重地从官道一旁离开。
……
当晚。
端午月色隐约,被笼罩在宝安堂后院空庭竹林之下。
庭中有一方石桌。
桌边,正两人夫妻对饮,另一丫鬟陪侍。
月空枝叶碎影,交叉错落。
皆映射于庭中石桌之上,酒杯觥筹之间。
许仙饮酒醉人而不自知,双眼在迷迷蒙蒙中细看对面佳人,只觉得自家娘子娇媚无端,风情万种。
再看看侧旁侍立的丫鬟小青,正帮自己披袍御寒,也是烂漫可爱,面冷心热。
如此两个好姑娘。
怎么会是蛇精妖孽呢?
他哑然失笑,从石桌下提出一壶新酒来。
这酒壶构造特殊,里外气味隔绝,也是那法海禅师所特意要求。
石桌对面,白素贞看自家官人先愁后笑,又平白无故从桌下提了一壶新酒出来,便奇怪着打趣道:
“官人明明都已经烂醉如泥了,怎么还想着加酒?”
“夜色已深,我看啊,官人还是先随素贞回房休息吧。”
说完,饮酒亦是不少的白素贞,脸上出现一片迷人的绯红。
她素手轻抬,移动到许仙拿着的新酒壶上,欲要将酒壶取下,另外搁置。
小青也赶紧上手,要扶起傻傻的许相公。
许仙却不允。
他摇晃身子,抖落四只玉手,并将新酒壶中的雄黄酒水斟满酒杯三支,仰天对月,笑道:
“节庆欢辰,许仙焉能不喜?”
“娘子,小青,你们俩……且与我再共饮一杯吧!”
“就……最后一杯。”
说罢拿起其中一支酒杯,满饮而空。
小青见状,翻起了白眼儿。
她用半是无奈半是嫌弃的目光,投向了姐姐白素贞。
白素贞对如意夫君嗔怪道:
“端午是个什么大日子?官人平时甚少有喝酒,怎么今天倒一反常态,要素贞陪你畅饮到深夜?”
闻言,许仙心中一紧。
只是他此时本就成了个醉鬼模样,行为作态自然混沌不明,白素贞也察觉不出半点异常来。
“姐姐,别听许相公的。”小青烦躁地揉着眼睛,接话道:“你和你的官人快去回房休息吧……小青也想早点睡觉!”
不知道今天晚上许相公发的是什么疯,非要拉着她们姐妹俩共同赏月饮酒。
人家赏月饮酒都是在中秋节办的嘛!
哪有搁端午节大晚上干这个的。
白素贞捂嘴而笑,道:
“那好。不过,小青,咱们也得给官人面子,把他最后倒的这两杯酒给喝干净了才是。”
小青不情不愿。
要不是姐姐在这里,她才懒得管许相公,早就独自回屋去睡觉了。
多年姐妹,白素贞早就熟知了小青的性子,也不指望小青立即动杯。
于是她便自己先拿起一酒杯,放置于樱桃小嘴面前。
后学自家官人示范那模样,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连闻都懒得闻上一闻。
但,
酒一入肚。
白素贞却面色骤变,即知不对!
她脸上神情变幻几番,终究是压下了些微苦痛神色,又见得小青有样学样去拿第三支装满了雄黄酒水的酒杯,立马伸掌委婉阻止。
“小青!”
“嗯?”
小青莫名其妙问道:
“怎么了,姐姐?”
让她喝酒的是姐姐,突然不要她喝酒的也是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先回去吧。”
白素贞竭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情,温婉道:
“早些睡去,既然不愿,不必再饮酒。”
“这支酒,姐姐替你喝了便是。”
她藕臂轻移,再次喝下了第二支雄黄酒水。
小青毫无察觉酒水问题,当即开开心心道谢,快步离开,回返自己厢房。
白素贞捂着肚子,沉默片刻,后转身扶起醉醺醺的许仙,托他回房。
一路上,温言细语问道:
“官人这壶新酒,喝上去像是雄黄酒呢。”
“素贞记得,咱们宝安堂,应当是从来没有酿造过雄黄酒才是。”
半醉的许仙心中既疑又怕,装傻呼气道:
“呵……哈……”
“咱们宝安堂是没有酿过……”
“不过端午佳节,哪里能不饮雄黄酒!”
“所以……我烧香回来时,就在王记酒铺买了一壶。”
“特意拿回来,与娘子……和……小青……一同享用。”
白素贞将许仙脱去衣物,安稳扶到床上,蹙眉道:
“素贞知晓了。”
“天色深暗,官人,该歇息了。”
许仙左等右等,瞧见自家娘子喝下雄黄酒水后大半刻钟,也并无任何异状发生,心中就好似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
他应下声来,落枕沉沉睡去。
……
第二天,约莫丑寅之时。
天色仍暗淡无光。
许仙迷迷糊糊醒来。
昨晚喝的酒水太多,他身感不适,得起夜如厕。
从床褥上勉强撑起身子,许仙顺带侧目一瞅。
但见得枕边人,如花娇颜已然不存。
只余,
长颈似玉!